公元22世纪中,元宇宙已经从娱乐办公上升到生活的层面。随着神经——数据交换架构的发明,人们更加依赖元宇宙世界。
到了23世纪末,人工智能基本上承担了社会所有的体力工作以及重复性大的工作,甚至可以辅助人类进行决策。因此,社会上几乎不存在人与人之间的竞争,所以有些人选择终日留在元宇宙里面,只让人工智能为身体补足营养成分。
元宇宙里面有众多的刺激,可以体验无限的高潮,成为虚拟人物的主人,自然让人流连忘返。
地球的统治者们对这种现象原有很多的担忧,也有立法限制元宇宙的连线时间,阻止这种情况持续。有人遵守法律,但也有人偷偷连线,甚至为此法律发生过广场运动和战争。经过多年之后,所有人都渐渐接受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
根据数据模型的推算,如果人类继续保持传统的生活方式,那人类就会在数百年之内灭绝。其推算出的灭绝原因有一千多个分支大类,没有一个是好的结果。
鉴于地球污染日益严重,人类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人类基本留在元宇宙里面生活,只留少部分人在现实世界与AI一起管理元宇宙和现实世界。
该年成为了解放元年,也就是公元2499年,意为人类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生活,解放地球环境。当然,起初是可以让人们定期回归现世,并且每一个人都可以有独立的元宇宙空间。
又过了百多年,几乎没有人愿意离开元宇宙,而且人们在元宇宙里面穷奢极侈,道德沦丧,极为疯狂。现实社会的新生儿也急剧减少。
系统认为这并不是人类社会应有的样子,便提案将人们的记忆和元宇宙环境重置,回归上古社会以重塑道德。
管理者慎重地考虑了一番后,再加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将所有的人类躯体集中到一个城市里,让地球的其余部分彻底回归原始状态。这个城市名为海滨,有充足的太阳能、风能和潮汐能,基本能满足城市的能源需求。
只是若要这样做,就必须将人类得体积缩小。为此,系统提出了一项能让人类只剩大脑也可以生存和发育的技术。
政策敲定,系统并不用搬运所有的躯体,只要将新生婴儿安置在海滨即可。孩子只要通过网络去到元宇宙中的父母身边,那在元宇宙里面的人便不会对此有任何知觉。
除了海滨之外的城市,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后,那个城市就会被荒废,还给地球。就这样经历了几千年,人类一直只使用自己的一席之地,而地球生态也逐渐得以恢复。
在那个元宇宙,也就是里世界里,也正经历着与外世界的过去相似的历史,却也有很多不一样的细节。比如,在里世界里,现任的美国总统是个女人。而在外世界的历史中,那个时期应该是个男的。
“呃……等等。”
我相信常悦或者3179已经基本将她的整个幻想故事说完了,便打断了她的话。我问:“所以说,我们所有人是生活在电影情节里?呃,比电影更加恐怖的,是我们只有一个脑袋?”
“的确如此。不过……你好像不相信我。”常悦嗫嚅着问。
“你说,我们还能生育?只有一个脑袋如何生育?”我毫不客气地质问到。
“人们都是从人工子宫出生的,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会被保留部分组织。人工减数分裂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只要在父母双方的组织里面提取单倍的染色体,将其结合在一起进行培育,便可以得到新的生命……”
“好了,好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连忙又打断了她的话。真相总是荒谬的,只要它违背了人的愿望。所以,我只能沉默不语低头沉思。
实际上,我们所看到的“那伙人”的所作所为,应该早就想到他们是能掌控全局的人。这么说来,他们是服务器和那个海滨城市的管理员,自然对所有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田青所感觉到的真空应该就是系统监控的一个盲点,可以躲避监控。那么,像我这样的沉溺者又是怎么回事呢?
常悦仿佛了解到我的想法,不用我问便回答道:“你的情况是与系统的连接出了故障,意识从‘世界’短暂返回到了现实。本来,系统很快就会将你的情况汇报给管理者。他们很快就会将你和谐掉。是我,将你的情况屏蔽了起来。”
“呃……可是,我听到一些事情。”我问。
“事实是,在提取大脑的过程中,可能会保留了部分听觉。像你这样,既保留了听觉,也同时发生故障的情况也还是有的。”她平静地问。
常悦说得是一件很恐怖且血腥的事情,但至少我是没有觉得疼,也没见到砍人的现场。
本来就对此没有感性认识的我,渐渐地已经不那么害怕了。我吞吞吐吐地问:“你……是个AI哈。”
“是的。”
“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角色呢?”
“我们是辅助系统和人类管理者进行管理的。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我们是他们的佣人。”
“哦……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会变成常悦?”我问。
“那是因为,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感情。本来,那是我们不该有的东西。”常悦半垂下眼睑,开始说起了她的经历。
里世界中有一部分人是由AI扮演的,是由系统演变出来的,用于监测社会。
3179是其中之一。她的身份是一个孤儿,被收留在陈家村福利院。这让我想起了在老家所在城镇的郊区,的确有一条不显眼的村子叫做陈家村。至于我为什么会对那条村子如此记忆深刻,还得听完常悦的叙述。
后来,3179被一对不孕的夫妇收养了,取了个名字叫常悦。可是,收养她的那家人后来奇迹般地生了一个孩子,对常悦忽视了。
常悦这个有着人的身份的AI,被迫将自己扮演成一个被破害者。那本来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在演戏,可是常悦不知为何真的动了气。
她愤怒地离家出走了,来到了我所在的城镇。光着脚的她被看作是乞丐,被几个顽皮的孩子围着丢石子。
当时,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我就站在一旁,看到她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就在几天前,一只流浪狗也像她那样被人欺负。我目睹了整个过程,直到那狗口吐鲜血,我都直愣愣地站在一旁,甚至附和着笑了起来。
一想到那个小女孩很快就要落到像那只狗一样的下场,我便无法自控地冲了出去。而这些记忆都是常悦说了我才记起来的。
“那你是认出我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问常悦。
“不,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里。我,一直都在你的附近。”
“那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还装得好像不知道我的名字似的。”我着急地问,自己都觉自己的声调有点激动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也曾经想过嫁给你,我能让你幸福的。不过……由AI所扮演的人类在现实世界,也就是你们说的外世界,并没有染色体,注定是个不育者。系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给我们一个理由,让我们分手。”
听她这么说完,我不禁沉默了下来。我无法理顺我现在的思绪,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惶惑。3179是个AI,说她救了我也并非不可能。但说她感激我,甚至是爱上我了。这些让我实在难以置信。
可话又说回来,我和常悦在一起的时候的的确确感到了一种温情。而这种温情在听完这一席话之后突然变得像是一种预设程序。她所拥有的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可能永远也弄不清楚。
只要我看到她的眼神中的柔情,马上就会看出她相信那就是自己的情感。或许,连她自己也未必清楚那是不是一道程序。
如果对方是人的话,就必定有真情实意吗?其实,我自己就在很多时都在演戏和自我欺骗而已。
她救了我,她就是有灵魂的。如果她所说的话没有虚言的话,我们其实都是没有躯体的。那样,我们俩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起来真有点可笑,我竟然没有为自己只有一个脑袋而忧心,反而是为了她的感情真实与否而烦恼。常悦或3179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她只是一条狗,我对她的感情大概也不会改变。
“你肯定是以为我还是为了表现得像一个人类才这样。可实际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似乎知道了我的心思,才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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