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3章 镜非台 何处染尘埃(1 / 1)翠微楼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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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海面上波光粼粼,风浪也随着黑夜的到来变得安静。

忽而响起一阵怪声,千变万化,好似儿啼鬼啸,一会儿鸟叫虫鸣,又有点像风雨雪落,悦耳动听。

明明只是一些怪异的声响,并无具体内容,到了耳边异常清晰,令人心底自然而然涌起一股感动明悟——有人在念诵我的姓名。

当这念头浮现,吕松他们虽然紧闭双眼,也看见欢喜。

紫玲见飞升,寒萼看逍遥,英男处在清平世界……

吕松浑无一点感觉,看到紫玲姐妹似要开口应声,方才意识到天魔到来,立时大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万千怪声忽而一顿,转瞬光阴,紫玲姐妹惊醒,连忙潜心默念玄功口诀,震慑头顶元神,入定以抗天魔。

吕松偏头去看英男,见其也转过头来看他,情知雌雄剑神异,大音希声,人耳不能倾听。

“有情万物闻听此声,心中自然升起欢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来容易,我也不能做到,为何不受天魔影响?”

吕松喃喃一声,见明月当空,正忧烦天魔无形无质不露痕迹,下手千难万难,便听东北角上一声巨响震天撼地,霎时雷鸣电闪,山崩海啸,和那巽地风雷来时一样。

虽只是一些声音,并无实际景象浮现,也让人由心底滋生不满,天地不仁,修道人历千险、经万难,内外圆满,早成不死之身,缘何飞升以前还要遭此劫难?嗔念一起,几乎忍不住要纵身跃在当空,放飞剑与天争斗。

再是一阵靡靡之音,鼻尖传来一股异香,惑人爱恋。旁边还掺杂有匝地哀声,万众怒号,前者无助,后者绝望。又有老幼男女、贫寡孤弱,或长吁,或短叹,怨人世多艰,生活苦难不一而足,述说人之渺小。

吕松他们年岁不一,除开宝相夫人抱定必死决心,目空一切,又有吕松元神遮盖,不见天魔以外。余下四人修道时日尚短,俱未入道,能够设法减轻一二天魔缭乱已是尽了全力,谈何勘破玄关。

初时欢喜,而后嗔怒,于吕松等人俱无多大妨害,囿于侠肝义胆,听到小民哀嚎时心旌摇摇,险些洒下同情之泪,神为魔摄。

他们也知天魔迷惑人心,强自捱忍,忽而魔音一变,小至虫鸣秋雨、鸟噪春晴,一切可惊可喜、可悲可乐、可憎可怒之声,全都杂然并奏,又快又急,一如珠帘散落。

仅仅片刻光阴,魔音尽皆消散,缤纷花雨自天而下,云幢羽葆中簇拥着许多散花天女翩跹而来,直达众人面前起舞,从中走出高冠羽士宣读天旨,教人登天谒见上帝,自此位列仙班。

吕松虽有道果,却也不敢妄动,动则为“应”,应则为“服”,心一服,便自沉沦,要被天魔连人带魂都给拘去魔渊受苦。

高冠羽士好似笑了一声,吕松也不知是否错觉,就看面前景象大变,群相杂呈,包罗万象,教人目迷五色不见全真。

元神不比人身,尚未变作道家婴儿以前,无思无虑,并无所谓六贼,只受本体连累。

这幻象真假不一,处处勾人魔障,不一会儿又到情关。

寒萼见光影里出现她与吕松剑光丛里荒唐,翠微峰上风流,面上一红,惊觉原来早犯了峨眉门规。元神不稳跌了一跌,本尊也将眸子睁开,便见大黑影子扑来,目瞪口呆,先看一道极细小的剑光飞出,将大黑影子震作虚无。又后怕又惊喜,低声道:“这便是慧剑吗?”

霎时幻象一扫而空,众人鼻尖闻到一股兰麝暗香,转瞬换作茅坑恶臭,各类异香奇臭接替而来,间隔极短,一如透骨钢钉无法令人忽视,直教人恨不得将鼻子剜去。

这香臭还未过去,口中再起变故,琼浆玉露、酸梅草果,七味闪过,而后一拥而上,百般难受直冲顶门,惹得众人脸面青紫一片,咬破嘴唇不敢张口。

接着身躯犹如千刀万剐,无一处不痛,又似千万只蚂蚁齐齐啃咬,酸痛麻痒不一而足,忽的冷热宜人,教人昏昏欲睡。将睡未睡时分,猛地烈火烹油,又作冰天雪地,前边诸般痛苦纷至沓来。

好不容易捱过肉身灾劫,众人通体透出一身细密白毛汗,形如枯槁恍若死去,好不悲惨。

还以为天魔无了手段,情绪如潮齐涌上来,心猿意马,怎么也按捺不住。

以前的,未来的,情理之中的,出乎意料的,富贵贫贱、快乐苦厄、鬼怪神仙、六欲七情、无量杂想,全都一一袭来。

此念方息,他念又生。想静,偏不能静。欲不动,念头始动。

吕松左右看看,两手伸出,分别拍在紫玲与寒萼后背,把口一张,喷出一颗小金豆。

仔细看去,哪里是金豆,分明是他小成天遁剑法,尚未完善的斩情慧剑。

慧剑斩虚破妄,接连闪了两闪,将紫玲姐妹元神打回天门。

说乙休前来帮助宝相夫人,用功地方甚少,盖因自身魔劫也快到来,不愿在此招惹天魔,沾了因果,使得后来自个重劫加重。

单论修为,吕松是在场几人里最低的那个,与天劫八竿子打不着,又因功法特殊,泥丸宫中辟开紫府,神仙当面也会错以为是同道,才未受天魔侵害。

只是他这一个心软,不想寒萼受伤,插手为其挡去天魔,立时招来深渊凝视。又因先前用乾天纯阳火、地底纯阴之气炼就道家婴儿,法力非比往常,足有三百六十五年,捱个小天劫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以吕松方将紫玲姐妹救下,还想着反正天魔伤不得他,坐等重劫结束便是,猛听四外怪声大作,适才所见怪声幻象同时发动。

外头诸葛警我与邓八姑,身边紫玲姐妹、英男,尽皆失色。

不料这异象时间甚为短暂,满打满算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既渡过。

说来不过片刻,对于吕松却是长长久久,好似没有尽头的天渊。

他之人生尚且不知来去,本就当做一世守墓之人,入世历劫,不过庄周梦蝶,无非虚空梦一场。

来既无觉,去又谈何悲喜?

长生久视固然值得欢欣,生如蜉蝣,朝生暮死,也不必感到悲切。

任凭心意起伏,随性妄为,于道,不求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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