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男子面皮白净,眉清目秀,身穿一袭绿纹紫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轻衫,腰间系着一条水纹白玉带,脚穿一双白鹿皮靴,飘逸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玉冠两边分垂一条淡绿色的丝质冠带,手中摇着一柄檀香木折扇,挺着腰板,神态倨傲,看模样打扮就知道此人甚是富贵。
这人将折扇一收,指着那老者道:老头,刚才是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吧?围着老者的众人纷纷让开道路,大家都认得此人,知道他是当朝太尉高俅的独养爱子名叫高义,仗着父亲在朝中位高权重,平日里就骄横跋扈,仗势欺人,是京城里有名的浪荡恶少,虽然多惹人不满但碍于他父亲的权势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没有人愿意得罪于他,就是吃了亏也只能吞气忍耐,这时见他来找这老者的麻烦,大家也只敢在心里面牢骚几句,没人刚当面冲撞于他。
老者见这高义来着不善,众人又十分忌惮于他,谦恭道:高公子,老朽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你大人有大量,我这便告辞了。老者说着背起方几的包囊便要离开。
高义伸手拦道:且慢,我刚才上来之时听到你在讲什么萧峰,一个契丹贱种被你吹说成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可知道辽国向来是我大宋的死敌,你如此吹嘘一个辽人到底是何居心?
人群中走出一个二十出头,文生模样的年轻人道:高公子,这位老人只不过是说了一个故事而已,你又何必跟他斤斤计较。不等高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灰里晦气的下人“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这年轻人的脸上,骂道:妈嘞巴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少爷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这下人身强体大,蒲扇一般的巴掌出手极重,那年轻人被他打的转了一个拨浪,脸颊瞬间涨得刺红,肿了起来,嘴角鲜血直流,“呸”的一声活着血水吐了一口,竟吐出两颗大牙来。
那年轻人无端受了一顿打,饶是年轻气盛,受气不过,捂着侧脸呜呜啦啦地道:你……怎么能打人呢,怎么说我也是个读书人,你这忒也无礼。
那下人道:打你便是打你,惹得少爷不开心杀了你都不碍事。
高义折扇轻举,笑道:何必同一个穷酸计较呢,让旁人知道说我高义欺负一个文弱书生,有辱斯文。那下人便不再言语。挨打的年轻人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心知斗人不过,只能忍气吞声。
陆彦霖见状手握双拳踏前一步,聂盖雄立马拉住了他使着眼色轻轻摇了摇头,陆彦霖咬着牙深叹一声。
高义道:老头,我也不想与你计较,刚才听你吹嘘什么萧峰,少爷我听了很不舒服,你说该怎么办?老者道: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高义折扇在胸前轻轻扇了两扇,道:看你也一把年纪了,我也不难为于你,你只要大喊三声“萧峰是禽兽不如的畜生”,我这便放过了你,如何?老者道:我要是不照做呢?高义倏地脸色一沉,“啪”的一声收起折扇道:那就得让我这些手下给你这把老骨头松松筋骨了。
听此言高义身后的五六名下人各自上前一步道:老头,别不识好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少爷也不是那种不近情理的人,你只要满足了少爷的要求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
老者昂起白首,挺着胸膛冷哼一声道:你这要求忒也无礼,恕我老汉办不到。
高义双眼一楞道:这么说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老者道:非是老汉我跟少爷过不去,是少爷你存心要为难于我,想你仪表堂堂,为何做起事来却是如此的厚颜无耻,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高义怒道:老杂毛,让你来教训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小的们,给我教训他。高义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些个下人捋起袖子举拳便向老者打去,老者闭目以待,只见人群中闪出两个人来,双脚齐出,那近前的两个下人胸口中脚,仰天倒去,连带着后面而至的四个下人被压倒在地。围观众人心惊胆颤,个个心想:这两个人也太大胆了吧,居然敢打高义的人,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高义也是一惊道:你们两个小子居然敢打我的人,真他妈的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想这高义平日里是欺负人惯了的,此时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对他的手下动手,难免让他手足无措,这突然跳出来的两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陆彦霖和聂盖雄。
陆彦霖神色鄙夷,说道:你别嚷嚷,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不就是仗着高俅狗贼的权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看不起你这种人,欺负良善算什么能耐?
围观的客人更是大惊,连同高义也心慌起来,众人眼光直直的望着聂陆二人,心想:这两位是到底什么人,连当朝太尉也敢辱骂,这……这不是找死吗?
高义气的暴跳如雷,折扇指着聂陆二人道:你们两个小畜生真是好大胆,竟敢辱骂当朝的太尉大人,当真是不想活了吗?陆彦霖一把夺过高义手中的折扇,掰做两半掷在地上道:骂就骂了,你又能怎么样?你爹是大奸臣,你更不是什么鸟。
高俅在朝中权势甚大,道宗皇帝对其又极其宠信,虽然高俅恶名昭著,但却无人能奈何得了他,百姓们也只有在背地无人的时候才敢骂他几句解解恨,这时听陆彦霖大声骂将出来,尤其是在高义的面前,无有不觉得痛快淋漓的。高义早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在一下人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吼道:给我杀了这个小杂种。下人们跳将起来“呀哈”一声齐向陆彦霖扑去。
高义在平日里人见人怕,人见人敬,何时受过这样的污辱,这一次是真正动了肝火,下人们个个都想在他面前冒头立功,无有不奋勇争先的,围观的众人纷纷向左右闪避。
只看陆彦霖眼睛斜睨,脚步微移,右手探将出去直抓住近前一下人的衣襟,左手平举,一招“怀中搂虎”使将出来那下人便动弹不得分毫,紧接着陆彦霖右脚后退一步,左脚向左滑动半尺,腰肢一扭一个转身,喝道一声“去吧”,一招“推窗送月”便将那下人扔了出去,这两招节节贯穿,一气呵成,说慢打快,后随的人来不及反应已被那飞出的下人扑倒在地,围观众人见这高义吃亏受窘人人拍手叫好,要在平日里这些人早已撒腿逃跑,哪里还敢留在此地瞧热闹,更不用说幸灾乐祸了,这时人人心中有口恶气要出,都想好好瞧瞧这陆彦霖收拾高义,一个个抱胸叉腰,满脸的洋洋得意之色。
那滚倒在地的下人们一个个痛楚满面,“啊呦”连声,高义本来面皮白净,这时受窘一张白皙的脸面竟如烈阳下的茄子似的,紫中透黑,黑中透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体若病狗一般颤颤惊惊,脚下加劲,连连踢着下人吼道:起来,都他妈的给我起来,一帮废物。下人们支着身子,咬牙挤眼,“啊呦”连连地勉强爬起身来。高义气喘吁吁,跳脚喝道: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狗都不如。
那些下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向后退了两步,默然不语。
高义近前指着陆彦霖道:小子,你到底是谁?有种留下一个名号。那些个下人也狗仗人势道:对,有种的留下名号来。高义一个转身“啪”的一巴掌抽在一下人的脸上道:给我闭嘴。下人们住口都不敢再多说话。围观的众人直直的望着陆彦霖,大家同样的心思,都想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敢有胆子得罪当朝的太尉大人。
陆彦霖冷哼一声道:你听清楚了,我叫陆彦霖,当朝御史陆丹臣是我爹。
众人“哎呀”一声,望着陆彦霖的目光满是敬佩之色,低声议论道:“原来是陆大人的公子,怪不得敢和这高义抗争”“既然是陆大人的公子,我看这高义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爹是太尉,人家爹也是御史,谁也不比谁差”“话也不是这么说,听说这陆大人和高太尉素来不睦,我看他这次一定会借题发挥找陆大人的麻烦,陆大人虽有清名,可这高太尉在朝中权高势大,并且又是一个小肚鸡肠有仇必报的人,难呢”“他儿子在外面胡作非为,他这做父亲的有难以推卸的责任,还敢找什么麻烦。”
高义听得众人纷纷议论都在指责自己的不是,怒不可遏,吼道:都给我闭嘴,你们是不想活了吗?众人倒退两步不敢再言,陆彦霖敢得罪他,他们可着实没有这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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