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道虎眼看过来,血红双目直视左光先,哈哈大笑,道:“未尝不敢!”
说话间,第二回合结束,两人错身。
看了对方一眼,虽然知道李师道不好对付,但贺人龙还是咬了咬牙,再次怒吼道:“杀!”
“闹够了没有!”
李师道一记暴喝,血红双眼锋芒四射。
双手合十,再持马槊,以力劈华山之势朝贺人龙天灵盖砸去!
两马两槊瞬间相会,在错身的一刹那,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之间,贺人龙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马背上翻滚在地,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轰!”
无论是甘肃卫军还是延镇营兵,围观士卒无不心头一震。
目睹自家将军仅三个回合就被对方挑落马下,延镇骑卒顿时军心大乱!
李师道双腿发力,策马冲杀过来,击槊朝贺人龙脑袋刺杀下去。
“逆贼敢尔!”
左光先大惊,一箭朝李师道射来。
李师道被迫收槊闪避,左光先策马冲上来,挡在贺人龙身前,大声道:“李师道,你要冷静,不要鲁莽,非是我等为难你。依禁法,战军不听号令,擅自归走,其将罪当斩。”
“你就是回去王道台那里,回头军部怪罪下来,你又怎么办?”
“不如随我跟我回去,先到参政面前把事情交代清楚。今天你部溃兵,带动全军崩溃,我军一千多人被杀,三千多人被俘。如此大败,你就这么跑了,参政怎么跟将士们交代?”
“如果你确实没有通贼,参政许你一纸状文让你回去也是可以的。”
左光先情真意切,苦口婆心劝李师道跟他回去。
李师道黑发披散,持槊乘马立在人群中间,而后霍然转过身来,面对全军将士,眸子中射出两道冷电,大声道:“我军自入秦以来,道台战陕西,我等战陕东,勠力剿匪,虽食不足穿不暖用不宽,亦未有片刻怠慢!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钱粮之赏,而听细说,竟然还有小人诬我通贼,所以参政欲诛有功之人,此何耶!延镇以我军弱小,屡次挑衅,此耻辱何邪!”
“贺人龙匹夫突袭我军后部,枪毙我军数名军卒,儿郎们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吗!”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黑夜里回荡。
“洪承畴公然包庇边军,纵容各部欺我凉人,诸位有目共睹,贺人龙刚才做了什么?在挑衅,想杀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擅归当然有罪,但自有军部法司裁决,我决不归也!”
“谁想跟左光先回去辩罪,现在就跟他走!”
李师道手中黑色马槊斜指南天,其威势如海啸般汹涌。
“杂种贺人龙,今日我且饶你狗命一回,再敢冒犯,杀你全家!”
骂完径直调转马头,左光先急得直跺脚,不知道说甚么好。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陕西总兵贺人龙将会回想起李师道三个回合将他挑落马下的那个遥远的半夜。崇祯十四年三月,杨嗣昌薨,丁启睿接任五省总督,八月,丁启睿罢官。
九月,傅宗龙接任,出兵讨淮西。
贺人龙逃军,致傅宗龙殉国。
十五年,再从新任总督汪乔年击贼。至襄阳,再擅走,致汪殉国。
崇祯震怒,诏传庭杀之。
五月,伏诛。
左光先还在思考话术的时候,那边甘肃军已经敲锣打鼓的准备继续赶路了。
“走咯!”
一脸郁闷回去的路上,左光先跟陈奇瑜撞了个正着,见陈奇瑜带着两千汴兵,还以为对方也是来追李师道的,笑嘻嘻道:“上官也是来捉那厮的?太好了,卑职这就带路。”
陈奇瑜才跟洪承畴打了一架,此时正在火头上,想起左光先平时跟洪承畴的那副奴才嘴脸,心头顿时不爽,打不了你洪承畴,还打不了你手下?对于控诉李师道罪行的左光先,陈奇瑜抿着嘴不说话,再看了一眼被李师道打得口鼻来血的贺人龙,随手抽过马鞭,劈脸就朝左光先打了下去,口里骂道:“李师道有八千人,本官只有两千卫兵,你是不是害死本官!”
“好恶贼,该打!”
待左光先一行狼狈逃走,陈奇瑜大手一挥,骂骂咧咧道:“洪承畴这厮,刚愎自用,且让他一个人战宜川,全军继续向富县方向开进!去帮王正贤,看看他打王嘉胤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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