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烧得通红的烙铁,李师道兀自死命挣扎,口里凄厉大叫道:“爹!孩儿怕疼啊!”
“好儿子,烧不死的!”
就在李师道畏畏缩缩拒不刺青的时候,两名宦官却在身后猛地一揪,连撕带扯的扒了李师道上身衣裳,守在一边的宦官立刻上前,把烧红的烙铁拿到半空中,寻找合适的部位。
“来了!”
不待李师道反抗,烙铁就往李师道背上摁了下来……
“嗷嗷,嗷嗷……!”
“我的娘咧……呜呜呜……嗷——!”
李师道的惨叫声,从胸肺之间迸发而出,听得几个宦官发毛,高起潜看着李师道的惨状,却一点不心痛,反而笑道:“好儿子,这番历练之后,你的心志又会坚定许多了!”
拿烙铁反复烧了五遍,一行陕西响马李师道小字才清晰可见,几个宦官又拿着针在李师道血肉模糊的背上刺了几个三边监军院五个小字。
一个黑衣宦官问高起潜道:“主公,真用这贼响马么?”
高起潜冷哼一声,轻轻看了他一眼,不无威严道:“非常时期,自然非常行事!杨肇基一日不罢官,咱们一日就回不了京师,难道你想在这待上三年五年吗?咱家自有安排,尔等遵命行事就是,这事儿办不好,惹恼了万岁,莫说你们这些喽啰,就是咱家,也得脱层皮!”
想起皇帝暴怒时的那张脸,高起潜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边,巨大的痛苦,让李师道的思维停滞,脑海里一阵混沌。
……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趴在客栈房间里的床上了,李自成正在给他上药。
“大哥,适才道台派人来,问监军找你说什么了。”
李师道哼唧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大哥举止失当触怒了监军,被监军使打昏死过去了。”
“没了?”
“道台让你明天去见他,说有事跟你说。”
次日一早,李师道撑着病体去见了王正贤,李师道面上正常,王正贤也不甚在意他,跟李师道嘱咐了一番,然后给了几两碎银子,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千户官印令牌,望北卫军户土地兵备名册,以及李自成李怀仙等人的士兵腰牌,之后便要他赶紧赴任。
至于李师道昨天晚上跟高起潜发生了什么,王正贤只是随便问了一嘴。
因为跟魏忠贤有往来导致现在这个皇帝很痛恨自己这件事,王正贤自己也很清楚,虽然他还不知道高起潜想弄死他,但这位机警的道台已经在想办法让监军在甘肃壮烈殉国了。
离开兵备道衙门,李师道召集兄弟吃饭,随后便出了门。
兰州不愧是丝路重镇,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店铺和摊贩,上到珠宝美玉下至小吃日用应有尽有,还有一些民间艺人表演各种杂耍,引来阵阵叫好之声。
摊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讲价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
小吃油香,胭脂的馨香,乃至男人的狐臭体味味,混杂在一起,端的热闹非凡,单看这条街,恍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太平盛世,也难怪北京皇帝和大明忠臣们自我感觉良好。
体验了一把大明风情后,李师道便打算启程前往望北卫。
跟路人打听了一下,望北卫位于兰州西北方向,离这有一百二十里,李师道算了算,大概在武威地界,考虑到被高起潜折磨了一顿和李怀仙这些病号,李师道打算雇几辆马车。
兰州城什么都有,雇马车也不难,不过当车夫报价的时候,李师道却吃了一惊。
“望北卫都快到武威的地界了,一来一回那就是两百多里,回来我还跑空车,况且路上还闹响马,就这收您十五两您还嫌贵?您嫌贵,我还嫌贵呢!”车夫一脸鄙视道。
这时候的十五两差不多就是五千块钱,这价格确实贵。
不过倒也并非车夫漫天要价,明末边关吃紧,马匹向来紧缺,价格自然水涨船高。明末谁家有马车,那就相当于现代的一辆豪车,况且还闹马贼,车夫成本高,收费自然也高。
想想五千多块钱包个车是有点心疼,不过摸了摸怀里的一万七千多两银票,李师道觉得这点心疼自己还承担得起,于是问道:“你这车队保平安吗?咱还有几个病人哈!”
“我一跑车的,能让您几位死到武威去?肯定保平安啊!火铳都带了!”
李自成皱眉道:“你怎么说话呢?”
“得!”
李师道止住李自成,拿出六十两银子雇了四辆车,随后又跟李自成去置办了几百斤白酒熟肉鸡鸭,一切准备完了就上路,一路颠簸,足足赶了四个多时辰,总算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到了杀胡镇。
杀胡镇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镇,就在丝路上,镇子也还挺大,民舍稠密,商旅行栈,店铺林立,寺庙宫观鳞次栉比,商贾云集,络绎不绝,街上也是人来人往,很热闹。
下了车,李师道一行随着宽阔的街道走到了镇子中心,找了栈开了几间房,然后下楼在大堂点了十几个菜就大吃大喝起来,李师道一行十几个,都带着兵器,吃饭的时候还东张西望四处观察,这不禁让人怀疑,会不会哪个镇卫的逃兵?老板只冷眼看,随时准备报官。
李师道隔壁桌有三个壮汉,也随身带着兵器,看上去像是武林游侠。
三人都有些喝高了,正兴奋的谈论着什么。
“听说了么?王和尚要打到甘肃来了!”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说道。
“王和尚?”脸上有道疤的壮汉不知道是谁。
络腮胡道:“就是王和尚!”
“哪个王和尚?”
“这你都不知道?陕西的王自用啊!”另一个小胖子插话道。
刀疤脸想想道:“就是昨年在陕西造反的王和尚王自用?乖乖,这就要来甘肃了?据说他手下猛将如云,像混天王瞿迪、闯天王高迎祥、撞倒山刘国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络腮胡子道:“所以咱老子寻思着,要不别投军了,去陕西奔王和尚?”
李师道眉头一皱,王自用?
好像是今年造反崇祯四年被各路起义军推举为三十六营盟主的那个,这人大闹陕西的时候,高迎祥和被逐出边军的张献忠都是他的部下,至于李自成在他那连号都还排不上。
这人厉害是厉害,可惜没蹦跶几年就让朱由检杀了。
两个壮汉越说越来劲,当众讨论到底该投奔哪个大王造反,引得客栈里众多食客侧目,食客们的表情也是各异,微微点头的有之,淡淡摇头的有之,嗤笑鄙夷的也有之。
有人道:“两位不要再说了,再讲下去该吃官司了!”
络腮胡子不屑道:“滚他娘的球!那没卵子的千户也敢来找我?”
“也对哈,那千户早就掉脑袋了,新千户还没上任嘞!”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三人的谈话也到此结束了,都埋头吃起酒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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