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鉴于陕北河西流贼形势日趋严峻,魏忠贤采纳了甘肃总兵杨肇基的建议,在加固边防的同时拨款在延绥境内修建了不少火路墩,又从宣大等镇调来了相当数量的士兵。
杨家墩就是那时候修建的,是延绥内地的诸多火路墩之一。
虽然是防御节点之一,但守军只有七名,而且因为北京高层内斗,魏忠贤时代的很多政策已经在事实上停止执行,现在中央财政都在向河北辽东倾斜,河西甘凉固原等地的边军欠饷已经长达半年,三边总督杨肇基虽然在想办法筹措,但还是堵不住巨大的缺口。
而且据说内阁正在考虑把杨肇基从钦差总督陕西三边兼管粮饷的位子上调整一下,要么给与太子少保头衔致仕,要不就调到辽东方面主持大局,因为据说建奴最近很不安分。
黄台吉已经在沈阳与蒙古诸部会盟,正在组织满蒙联军准备征讨林丹汗察尔哈部,北京方面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因为精力正在肃清阉党余孽的缘故,并未拿出切实有效的预案,这也和皇帝的态度有关,皇帝对新任蓟辽督师充满了信心。
袁督师也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信心,对于部下提出的建奴扫荡林丹汗之后可能会在明年开春后绕道察哈尔入寇北直隶的考虑,袁督师没有放在心上,黄台吉有这个胆量?
言归正传,对于一触即发的陕西三边,如果北京调走杨肇基,形势无疑会快速恶化,杨肇基一走,固原等地的边军就会哗变,失去强力控制的边军会成建制加入流寇,高迎祥也会哈哈大笑,继而在陕北掀起新一轮高潮。
这一切取决于皇帝的裁定,就看皇帝对局势是否清楚了,不过李师道知道,在内阁首辅对三边人事调整提出反对意见之后,皇帝不但没有听,那位内阁首辅还罢官下野了。
到底是因为党争,还是因为皇帝不开心,这就很难说了。
不过在周延儒这些人看来,他是自己找死,皇帝新立,你却对他的裁决指手画脚,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但对于李师道个人来说,新皇帝是非常圣明的。
李师道边走边想,嘴角露出了一阵笑意。
再走了三里多,远远就看到一个微微隆起的小丘上有一个高大的火路墩威严耸立,墩身高达三丈,整体外形呈覆斗式,隐隐可以看到望厅和灯柱军旗,在墩楼四周还有一道长达百步的马圈围墙,墙体外面还有壕沟,那就是米脂县横山卫辖下四个火路墩之一的杨家墩。
内有守卫七名,李师道的堂弟李怀仙就是其中的墩军之一,眼看就要见到李怀仙了,李师道很高兴,吆喝着让李过加快步伐,两人很快就到了杨家墩围墙外面的壕堑,围墙高约一丈,北向开大门,门匾上写着杨家墩。
大门上首有悬楼,内有擂石火油箭矢等守卫兵备,出入则靠门前的吊桥,平时杨家墩的七个士兵出入都靠这座吊桥。
李师道小心避开几个暗藏的塌窖陷阱,来到大门前,冲悬楼上喊道:“我是李家站的李师道,找墩军李怀仙!”
一连喊了好几声,楼上才露出一张懒洋洋的脸,道:“找李怀仙?”
李师道点头,那人也没说话,回头朝里面喊道:“李怀仙,你家里死人了!”
接着里面就响起了一阵欢声笑语,当然也有那人的告饶,又过了一会儿,吊桥才慢慢放下,悬楼下的大门也打开了。
一阵男女的吵杂声传了出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映入李师道眼帘。
这名士兵生的高大英武,长相极为美丽,眼神里充满了戾气,身上穿着破旧的红袢袄,原本的鲜红几乎褪去不见,头上的红笠帽也垮了半边,脚下同样是一双烂草鞋。
这就是李怀仙了,身上穿的明军制式军服鸳鸯袄,旧例鸳鸯袄三年一换,不过此时很多边兵的衣裳怕是十年都没换过了,李怀仙腰间还挂着一枚表明他身份的木质腰牌。
木牌正面篆刻墩军守卫李怀仙七字,左侧刻着横山卫勇字叁佰肆拾伍号十一字,背面刻着墩军守卫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这是李怀仙军人身份的凭证,遗失是要按律论罪的。
在他手里,是一柄老刀,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年代,兵器不能离身。何况近来民间疯传闯王高迎祥就要来了,各据点的墩军也非常紧张,连平日荒废的军事操练都捡起来了。
根据这副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李师道的前身跟李怀仙的关系很不错。
两人本来就是堂兄弟,年岁相差也不大,以前能领到军饷的时候,李怀仙还时常接济李师道一家人,这回听说李师道被衙门皂隶打死了,李怀仙还准备请假回家去看看。
“你来干嘛?”沉默了一会儿,李怀仙坐下,皱眉道:“最近已经有小股流贼进入米脂县,你回去给族里都说一下,没事不要乱跑,对了,你身体好些没?不要跟衙门作对啊。”
李师道笑而不语,反问道:“你几个月没发饷了?”
“那还用说?”听到饷字,李怀仙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道:“半年没发了,一开始以为是总旗贪了钱,结果总旗都穷得砸锅卖铁了,北边弟兄抓了千户,吊起来打到半夜,也没找出一文钱,事后刘千户到巡抚衙门询问,结果咨询上官的时候言语失当,反被打了一顿板子。”
说罢看了李师道一眼,道:“想借钱?我现在是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李师道摇头,低声道:“我有一桩好买卖,你敢不敢干?”
“什么好买卖?”
李怀仙来了兴趣,只要能搞钱,什么买卖也能干啊!
墩里的弟兄都在商量要不要出去找个偏远村子借几个老乡赚一笔流贼赏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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