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8【狱中见葛成】(2 / 2)莺影莹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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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成连干了两杯,第三杯,就开始慢慢品,“酒不错,魏太监是个懂酒的人。”

“嗯。”

“既然酒已喝了,那……就请免去所有加征的税,魏太监可说话算话?”

“好!”魏进忠似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倒是葛成愣了:“你?”他看着魏进忠,不由疑惑起来。

“说话算话。”

葛成笑了笑:“你即便不算话,我也不能把你怎样。”

“诶,葛成,”魏进忠并不想纠缠于此,“说说你吧,听说你是织工?一般怎么揽活?”

葛成诧异,瞧了他老半天:“你想问官织还是民织?民织自然从机户那里揽活。”

“都说说,俺想听。”

“有句话你应该听过,郡城之东,皆习机业,大户一日之机不织则束手,小户一日不就人织则腹枵。两者相资为生久已,所谓得业则生,失业则死,机户若罢,织工散者数千人,染房罢而染工散者又数千人。其他地方我是不知,反正在苏州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机户出资,织工出力,假如机户罢织的话,织工就只有等死?”

“可以这样说,”葛成点点头,“苏民素无积累,好比我昆山,田土不宜五谷,才多种木棉,太仓和嘉定亦是。当然,治蚕利最厚,太湖周边植桑者最多。乡村之间已无旷土,百姓不以丝织为生,又以何为生?”

“棉桑都非米粮,要是遭了水旱之灾,又怎么办?”

葛成叹息一声,道:“有一首歌谣,我给魏太监唱唱,你就明白了。”

“好,”魏进忠回道。

“四月水杀麦,五月水杀禾,茫茫肝陌弹为河。杀禾杀麦犹自可,更有税官来杀我……”

魏进忠默然,愣了半天,突然戏谑一笑:“葛将军,俺才来苏州,之前的事跟俺没关系哦。”

葛成亦冷冷看着他,反问道:“那之后呢?”

“这样吧,”魏进忠避免尴尬,眼珠一转,道,“你再说说官织又怎么回事?”他很快转了话题。

“呵呵,真好笑,”葛成一声哂笑,“魏太监奉了天家的旨,来苏州督税,竟然不知何为官织何为民织?”

“你别拿孙隆跟俺比啊,”魏进忠狡辩道,“孙隆在吴日久,习知民情,俺一个北方人,又头一次来江南,能比吗?”

葛成想了想:“那也行,既然魏太监问,我也不好不答。至于官织怎么回事,解释起来也简单,就是机户领织。”

“怎么个领织法?”

“领织包括岁造和改造等几种,往年是织染局的机匠织造,后来改为民间机户,到府领织。两种方式领织,一种是到官局领丝料,代织成匹,缴还是领取一定工价。还一种是领取价银包织,但领银子的时间有先有后,比如先领后织,或者先织后领。”

“这二种哪种方式最多?”

“自然是第二种,这叫订货方式。当然,领织者有官织户和民机,如果派织数量太多,而局籍匠人无法完成时,就会派给民机。但是又不会一家一家去找,所以就会先交给揽头。领织缎匹的料价都定得比较高,会超过实价数倍。”

“这……”魏进忠皱了皱眉,“就不会有谁侵吞,或者贪污克扣?”

“肯定有啊,机户往往实际仅得其半,”葛成说道。“还有一种称为‘内帑袍服’的,也就是朝廷内库发银织造,这种一般都由苏、松二府民匠织造。各局的堂长出银,随缎解进。若有帑银发下,也就折些本钱,若无帑银……”葛成鼻里哼出一声:“哼!那就完全赔贴进去,苦上又加苦。”

魏进忠不说话,

葛成继续道:“记得几年前,苏州长、吴二县的机户,就曾被勒令织造彩妆五毒大红纱五百匹,每匹工价银有十五两,非常高,但赍发给机户的只有六两五钱,机户每织一匹,竟要赔银八两五钱。甚至看不中者,又令重织,就算交纳了,每匹还反要机户解扛银五两。负累机户揭债破产,比比皆是,苦不堪言呐!”

说至此处,葛成提高了声调:“尤其那些太监,哪个不是口含天宪,到地方四处搜刮,用领织的手段,从中盘剥机户?”

葛成一片谴责之词,魏进忠听来似乎并不生气,嘴角一咧,扯出一个笑来,“俺明白了,因此大批机户就抗织,一抗织则织工失业,失业则死,对吧?”

“正是!”这二字,葛成回得铿锵有力。

魏进忠看着他,静了片刻之后,突然又问:“葛成,你说说那个‘手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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