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闻言,抬头望他:“怪不得?”随即呵呵一笑,“朕看这刘成,处事为人,越发向孙隆靠齐。”
“呃,”陈矩只得又辩,“孙司礼这些年,确实对刘成约束有加。而且臣也知,孙司礼视江南如家,视七郡之民如赤子……”
“孙伴伴垂老矣。”
“故不喜事,漫批且疏于管束。此次祸起乃是刘成的参随,陆邦新等人,好比去年的黄建节之流。”
“那就撤了刘成……”朱翊钧忽然道。
陈矩一愣:“撤了?那……皇上又意属何人?”
“朕觉得,进忠合适,”朱翊钧仿佛深思熟虑许久,“就让进忠去代替刘成。”
陈矩只有无奈:“是,臣明白了。”
~4~
北方的雨,不尽然都相同。
东三府下雨,就与直隶京畿不同。先是来一顿瓢泼,然后再连续灌下七八日,下得不都是雨,也夹杂着不少海鲜,反正老天就是这么任性。
魏进忠哪瞧过这样下雨的,去年来山东时,满眼望去,还是一片龟裂的大地呢。
现在,他又重走这条路,走了多久,雨就下了多久。好在走的官道,车又轻,没陷在泥泞里,否则,这一趟旅程可不美妙。
魏进忠抬眼望了望乌云压顶的天空,再看看脚下这条伸向远方的官路,终点似乎也不远了。他转过身,向身后的队伍喊道:“就快到即墨城了,都跟上来!”
自打贾艾从青州营返回益都,没两日,他一行人就离开了益都,去往即墨。他把镇守衙门设在了即墨,如今衙门已经完工,他又怎会在青州久留。
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即墨城上角楼、城门上的重楼,以及越来越清晰的砖甃城墙。魏进忠一行很快抵达城下,从通济门入城,沿街路一直往城中心行去。
县治位于城中,镇守衙门在县治以西。
街上空无一人,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背,马车快速经过,泥水四溅,沾在鞋上衣上,又是一片狼狈。
还好到了衙门,也算是到了家。
直到魏进忠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似乎才觉缓过劲来,于是开口骂道:“贼老天!你特么还尿多久?”
歇下没一会功夫,小厮急匆匆来报:“不好了魏爷,牢房被淹了。”
魏进忠皱着眉头,又想骂人:“你个比的!淹就淹,管老子求……不对!”他忽然想起,牢房里还有位住客,“人还好?没死吧?”
“爷您去瞧瞧吧。”
魏进忠只得来到牢房,一下牢房,刚换的干爽鞋袜又里外全湿:“你个比!”他咒骂一句,踩着没过小腿的积水,往牢房深处走去。
崭新的牢房,空旷了些,只是夹杂着一两声猫叫,反而显得异常诡异。魏进忠想起诏狱里那只不幸的猫,不禁一个寒战……
“喂,王当家?王如海……”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
“魏爷,王在最后一间,”牢头提醒着魏进忠。
魏进忠骂骂咧咧往里走,在最后一间牢房外停住。
王如海蜷缩在角落里,任积水漫过身体,他似无知无觉。只是仰着头,眼睛定定看着房顶某处,一张嘴在喃喃,仿佛与人对话一般。
魏进忠也顺着他的眼神一同望去,除了黑乎乎一片,啥也没有。他看向牢头,问道:“他又‘犯病’了?”
牢头回他:“没有啊,这几日还好,‘乖’得很勒。”
魏进忠皱了皱眉,只觉这话有些不妥,但没细想,又将眼神投向王如海,仔细观察起来。
王如海一直喃喃自语,过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牢房外的魏进忠还是笑了。
魏进忠离开了牢房,临走时对牢头说:“好生看着,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只是除了牢房,他哪都不能去……”
“是,小的明白。”
~5~
雨终于停了,
街道上的积水随之退去,惟留下一片狼籍。
刘时敏急匆匆赶来见魏进忠,身边还跟着位宣旨的太监,才从京城赶到即墨。
一番忙碌之后,魏进忠接下谕旨。又与太监寒暄了几句,遂将他送走。
太监走后,两人一时无。又过许久,刘时敏方对他道:“师弟,皇上让你去苏州代替刘成,你……”话没说完,但意思已十分明了。
魏进忠沉思,似乎充耳不闻。
刘时敏脸上不无担忧:“师弟,皇上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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