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是小的师傅,虽然只当了一天。他死前那一天,小的正好跟别人一道,都在他家中。也不知怎么他就看上小的了,非要小的拜他为师,然后又赏了小的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说是见面礼。后来小的打开木盒一瞧,哎妈呀,可了不得!居然是一块品相极佳的乌香,小的认得这东西啊,如此品相的少说也值千两黄金……”
常云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原来张打鹤那宝贝居然在你手里?”
魏进忠一听他这口气,竟吓了一跳:“咋啦?别吓小的,这怎么一个说法啊,爷爷?”声音中,都不经意带出一丝颤抖。
常云紧紧盯着魏进忠看,仔仔细细,仿佛里里外外都要看透他似的。看得魏进忠也是心里发毛,不知这盒子对他来说,是祸还是福?
良久,常云才又开口,只那声音轻飘飘的如鸿毛,飘进魏进忠的耳朵:“进忠啊,你可知张打鹤,为何最蒙宠?”
魏进忠觉得耳朵痒,掏了两下:“先师傅不是提督御药房吗?”
“对啊,正是因为张打鹤最善制这乌香丸,后来也因此又升了秉笔执掌内官监和内府。明素不识字,只是不该正,不批文书,但也是为数不多的,不识字而升秉笔者。先帝时有个孟冲,本朝就只有这张打鹤,止此二人。”
说罢,常云的眼神竟变得复杂起来:“既然你得了他的宝贝,那咱家就给你指条路,将这乌香丸进献,想必你往后……”
嘶……魏进忠脑海里又翻过无数个疑问,连常云说的最后几个字都没听见:“爷爷,难道万岁爷平日里都要用这乌香丸?”
“张打鹤精于医药,皇上一直在服用他制的药丸以镇痛。”
“哦……”魏进忠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有一点,他还想不明白,为何张打鹤会选定他,而不是他自己的徒弟?
“那,爷爷,要是小的这会子进宫去将药丸献上,不知能否见到皇上?”他知道进宫肯定问题不大,只是能不能见到皇上,这就不好说了。而且就算见到,要是皇上已经病入膏肓,见到了也没用,那个时候他近身想单独说两句话,都是不可能。
所以他回京之后,才不急于进宫面圣,就是想先把情况摸清,而常云这里,是最方便打听宫里消息的地方。
常云听了他的话,沉吟了片刻:“进宫自然能进宫,只是这会见皇上,未必就能。不过,咱家可以给主家带个信。说不定,你手上这乌香丸,还能救……用得上。”
————
十七日凌晨,
朱翊钧从浅睡中醒来。
醒来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活着’,于是乎长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叹了一声。
身体虚弱的他,想翻个身坐起,只轻轻动了几下,很快,暖阁之外就已有人挑帘进来。
“爷,爷,”这人轻唤了两声,然后脚步极轻,却十分快速的靠近龙床。
朱翊钧听出了声音:“卢全呐,扶朕起来。”
“哎哟喂,爷勒,”卢全赶忙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扶他起来,又顺手拿起一件氅衣披在他肩上。
朱翊钧坐在床边,光着脚踩在明黄缂丝的靸鞋上,卢全见之,又急忙找来袜子替他套上。“爷,你才歇下没多久,怎的就不多睡会儿?您身子骨弱,太医也说了……”
“卢全啊,”朱翊钧并没听他絮叨,“外面如何了?”
卢全替他整理好袜子,又顺势跪在床边御脚踏旁。听他一问,便回道:“圣母老娘娘本还想在阁外守着,但这天寒地冻的天,老娘娘哪里招得住?还是皇后娘娘好说歹说,这才勉强在西边暖阁里歇下。太子依然守在外边,太子妃也跟着一起,几位王就安排在了前边配殿里暂歇,其余的皇室宗亲都就近安排在了值房里歇。至于外朝那些个大臣,也都还在值房里等着。沈先生嘛……对了,奴婢想起,沈阁老又进了一红壳面揭贴。”
“哎,”朱翊钧不禁叹气,他岂有不懂沈一贯的心思,“拿来,朕看看。”
很快,卢全将揭帖进上,朱翊钧接过,只随意翻了翻就合上,递给卢全,“你就照先生的意思批吧。”
卢全双手接过揭帖:“遵旨,奴婢这就去办。”说完,又想起一事,“哦,爷,魏进忠在阁外候着呢……”
朱翊钧闻言,看着他,眼里透出一丝惊讶:“进忠?他怎么来了?”
“他早就进宫来了,只是一直不敢求见爷,他说生怕扰了您休息。他呢……”说到此,卢全的眼中,不禁露出些许复杂情绪。
朱翊钧看在眼里,倒有些好奇:“他怎么?”
“进忠他,一直跪在阁外,已经哭了很久,谁劝都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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