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霖道:“叔伯和婶娘们分明都是冲着钱去的。在他们的心里,哪里还为我们曹家商号着想呢。当初分家的时候,我的祖父和祖母就坚决反对把商号交给他们打理。那会儿,他们还心存怨言呢。过去的这么多年,我们大房苦心孤诣的经营着商号。二房三房的人很是眼红。”
长安道:“这都是人性的恶!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些劣根性都不会改变的。”顿了顿,问道:“对了,你们觉得岗村小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过是好奇而已。”
春霖道:“岗村小野长得虽然儒雅,可内心狂野!他是个很懂心理学的人!和他相比,陆懋琦简直就是有勇无谋了!”
长安道:“这种内心狂野的人肯定都心术不正。至于陆懋琦,他现在和晓儿不见了,岂不是成了上海滩的大笑话!当初,陆懋琦口口声声的发表声明,他会积极支持抗日的。可这会儿,他竟然消失了!”说完,便冷笑了几声。
春霖道:“只可惜,我不是大帅。否则,我肯定不像陆懋琦一样!”
长安道:“我想,上海滩的民众们肯定会想办法,逼着陆懋琦现身的。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过了一会儿,俩人看到,梦然夫妇、雪晨夫妇都走出了商号的大门。春霖和长安下楼了,看到曹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春霖问道:“他们都走了?不是要照相吗?”
曹太太道:“他们都回家换衣服去了!”
春霖道:“真有意思!都是三叔提的头,非要回家换衣服!”
曹太太冷笑道:“你们也都眼见了。他们分明是冲着钱来的。到时候,他们去和岗村小野讨价还价吧。反正这不是我们大房一家的事情。我实在懒得管了。我要是多说什么,肯定会惹得他们说我霸占家产了!”
春霖劝道:“妈不要为此生气了!我们幸亏把他们都叫来了,否则,我们要是瞒着他们,他们肯定会找茬生事的!”
春曦从外面进来了。刚才,他送走了叔伯和婶娘们。这会儿,他听着家里人的议论,也插嘴说道:“他们真不像话!有什么好处的时候,跑的比什么都快!”
曹太太道:“反正,我也说过了。一个礼拜以后,我不打算去见岗村小野了。二房三房的人去吧!到时候,我们拿到属于自己的钱就行了!反正有董槐园在场。这座洋楼能卖多少钱,董槐园的心里肯定有数!”
春霖道:“我们回家吧。这里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曹太太道:“你们去外面转一转吧。我想在这里看一看。”说完,便站起身,缓缓的朝着楼上走去了。
春曦道:“妈,我陪你吧。”
长安急忙道:“妈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们今天离开这里,以后就没有机会进来了。你就不要打扰妈了!”说完,便挽着春霖的胳膊出去了。春曦跟在后面。
曹太太来到了楼上,看着周围的陈设,眼圈渐渐的红润了。其实,刚才,当着春霖,长安,春曦的面,她就已经觉得有想哭的冲动了。可是,她咬牙忍耐着。这会儿,她可以畅快淋漓的哭一场了!
在这座楼宇里,曹家商号经历过烈火喷油般的兴旺,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繁荣昌盛,经历过门庭若市的兴隆。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历史!
曹太太走到半开的木窗前,推开了另一半木窗。她看着楼下熙攘的街景,任由热泪滚滚而出。
她心里的那份挣扎,无奈,倔强搅扰着她的心海之水。波涛澎湃,浪花滚滚,拍打着焦岩。
后来,她走到了楼下,去了地下室,看了看里面空空荡荡的箱柜。再后来,她走到了商号的门口,倚靠在白色大理石廊柱上,看着曹家商号的金字牌匾。
伙计们都守在她的身边,一起抬头仰望着牌匾。曹太太道:“你们在这里做了那么多年,肯定都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了!如今,我们曹家被日本鬼子辖制,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经营生意了!我本来打算,让这座楼成为博物馆,纪念我们曹氏品牌!可谁能想到,这座楼也难逃运命的多舛!作为曹氏商号的掌门人,我自然晓得你们这些年的尽心尽力。所以,我必须要答谢你们的效劳!这会儿,你们给管家家里打电话,请管家过来!等我们照完相以后,去大饭店里坐一坐!”
伙计急忙答应着,跑进去给张成家里打电话了。曹太太照旧倚靠在白色的大理石柱上,昂头看着那金字招牌,久久不肯离去。
那些伙计们也都感染了曹太太的悲凉情绪,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儿,张成坐着洋车来了。车夫搀扶着他走上了台阶。张成拄着拐,对曹太太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曹太太叹息道:“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也是知道的。这座楼是曹家三房共有的财产。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刚才,二房三房的人都来了。他们的意思很明白,为了活命,不在乎把这里卖掉!反正,他们对这座楼是没有任何的感情的!在他们的眼里,这座楼不过就是一棵摇钱树而已!他们哪里会对这里有感情呢。所以,一个礼拜以后,他们去跟岗村小野谈价钱吧。我懒得管了!”
张成道:“事情来的这么的突然。那鬼子也是,非要看中了这座楼。”
曹太太道:“这也许就是劫数吧!我们曹家商号兴旺了那么多年,也经历过名利双收了。就好比一个人,总有衰老的那一天。这是历史的毕然……我们一定要能接受!”
张成道:“太太,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们既然都已经尽力了,心里就都没有什么遗憾了。本来,这几年,上海滩的所有生意都不好做了!我们古董生意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幸亏……我们曹家来了大少奶奶。她为了家里生意的事情,想出了那么多高妙的办法,把商号里囤积多年的古董都卖出去了!这已经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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