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凝萃正在租住的房子里吃荸荠。她刚才煮好了一锅的荸荠。白天轰动上海滩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了。她情知陆懋琦已经支持不下去了,心里觉得很惋惜。她的心里虽然恨着曹家,恨不得曹家能彻底的破产。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推波助澜。在如此凌乱不堪的时候,她真的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眼瞅着事情的进展。
这会儿,她吃完了一只荸荠,用那只苏绣手帕擦拭着指甲上的水印子。楼下传来了哗啦哗啦的麻将声,还夹杂着几个妇人们的说笑声。凝萃丢下了那条苏绣手帕,端着一碟子的荸荠皮来到了房门外面。她把碟子里的荸荠皮一股脑儿的丢在了垃圾筐里,随即便“砰”的一声掩蔽了房门。她撂下盘子,走到了木窗前,打开了半扇棕漆木窗,看着窗外的夜景。
那晚的月亮竟然是满月。可不是,今天已经是十五了,月亮自然是满的。星辰围绕在那轮满月的旁边,像是正拼命的讨好着那轮光华夺目的月亮。凝萃的鼻子里发出了一股子冷气。她的心里想着,那些星辰们简直都是在犯贱。那轮月亮简直骄傲的可以,竟然吸引了那么多星辰的眸光。
凝萃关上了那半面窗户,顺手掩上了那面厚重的茶色丝绒窗帘。她坐在了窗户底下的摇椅里,琢磨着心事。她的脑海里显出了春曦的身影。可是,她立即又打消了脑海里的那个形象。几天前,她已经和母亲商量好了,过一段时间就去香港。到了香港,她会从新开始。也许,她会时来运转,遇到心爱的男孩子的。
在这个上海滩里,她已经是个过时的人物了。没有人再会和她相亲了。所谓“树挪死、人挪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几声。楼下的麻将声稀里哗啦的。凝萃起身走进了里间屋里。她实在显得无聊,不想听无线电收音机,不想看报纸读书,所以只好吃着瓜子蜜饯打发无聊的时间。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来了。凝萃起身接听了电话。她听到是母亲的声音。
许太太道:“你爸爸不在家里。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你。你肯定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了。曹家的人简直都出尽了风头了!”
凝萃道:“可不是。我上街转了转,看到那么多的人都在喊口号。哼!曹家的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简直不要脸!尤其是曹家的女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眼瞅着她的那副浪样子,觉得真恶心!还有曹春曦和苏细烟,俩人竟然也不知羞耻。哼!那个苏细烟毕竟是个戏子出身,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
许太太冷笑道:“可不是!曹家的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可那个陆懋琦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连曹家的人都治不住了!我眼瞅着,事情肯定被曹家的人摆平了!”
凝萃道:“曹家的人竟然和洋人勾结在了一起!要不是仗着那个洋人,曹家的人岂不是早就被陆懋琦处死了!”
许太太道:“我眼瞅着,曹家肯定能要回来损失的金条的。哼!真是一举两得!”
凝萃道:“反正是曹家的事情。我现在也实在懒得过问!等过一段日子,我们就去香港。”
许太太笑道:“我已经试探着把这个意思告诉你爸爸了。他没有说什么,肯定是默认了。其实,他也巴不得能马上离开上海滩。他的好多朋友们都把家搬到香港了!我们许家算是动身晚的了!”
凝萃道:“爸爸既然答应了,那我就放心了。我们要是举家搬到了香港,肯定会时来运转的。”
许太太道:“肯定的!到时候,你肯定能遇到合适的男孩子的。天下这么大,我们难道非要在上海滩找女婿不成!”
楼下的麻将声稀里哗啦的。凝萃生怕楼下的太太们听见了她的电话声,急忙道:“我们先不要说了。我住的这间房子不隔音,楼下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的!”
许太太急忙道:“我们不说了。等过两天,我就去看你。你呆在家里不要出去。外面乱的很!”说完,便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
凝萃放下了电话,叹息了几声,继续吃着瓜子蜜饯。
翌日,天气显得有些阴沉。风很硬,很冷。戴着鸭舌帽的报童们正扯开嗓门高喊着:“看报!看报!昨天的新闻登报了!”路人们纷纷驻足,争先恐后的买下了报纸。那些脸蛋冻得通红的报童们不停的数着钱,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
在大学门口,阿超和同学们都准备好了。春霖和长安赶到了。俩人加入了队伍里面。春霖对阿超笑道:“多亏兄弟帮忙!我们肯定忘不了兄弟的恩情的。”说着,便引着阿超来到了僻静处。长安也跟着走了过去。
春霖低声道:“阿超弟弟,你将来是打算做生意呢?还是继续抗战呢?”
阿超道:“原来,我打算毕业以后做生意。可现在,我们身处乱世。所以,我觉得,生意已经很不好做了。所以,我准备积极的参军,奔赴抗战一线,奋勇杀敌!”
长安道:“阿超弟弟很有志气。我们都很佩服。你既然立志抗日报国,我们肯定会给予你最大的帮助的。你不要在经济上发愁!”
阿超笑道:“多亏遇到你们。”
春霖道:“你给我们帮了那么多的忙,我们的心里真的对你很感激。现在,我们都回到队伍里吧。”说完,便和阿超回到了队伍里。长安跟着俩人的身后,眼瞅着俩人有说有笑的,心里觉得很温存。
春曦也赶到了。他随着轰轰烈烈的队伍往前走着。一路上,他和身边的一个年轻学生聊着天,可却一直没有和春霖说话。春霖自然察觉到了春曦的异样,以为春曦肯定还在为昨晚上的事情生气呢。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和春曦说话。按照昨天的路程,队伍再次来到了大帅府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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