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太又叮嘱了张成几句,便和长安离开了教会医院。俩人回到了公馆里,看到家里安然无恙。曹太太吩咐张妈和祝妈轮流给张成送饭。两个老妈子的心里都有些怨言。可是,俩人压根就不敢流露出来。长安是个很细心的人,察言观色,琢磨着两个老妈子的心里肯定不情不愿。她给了两个老妈子一些赏钱,总算让俩人情愿跑腿了。
下午的时候,翠喜和赵灵芝竟然来了。俩人打扮的很洋气。翠喜已经完全是一副太太的打扮了。长安和曹太太觉得眼前一亮。翠喜笑道:“我和灵芝是来送喜糖的。东西虽然不稀罕,可毕竟是我们俩人的一番心意。”
赵灵芝笑道:“当初,多亏了春曦,否则,我也娶不到翠喜这么标志的太太呢!她虽然是我的姨太太,可我完全是按照娶太太的标准置办的婚礼!到时候,请曹太太和大少奶奶赏光,喝我们的一杯喜酒!”
曹太太勉强打起精神,和翠喜夫妇说笑着。长安在一旁陪着,看着翠喜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心里默默的祝福着她。翠喜问起了春霖和春曦。曹太太说,俩人出门做生意了。长安翻看着赵灵芝递来的喜帖,知道俩人在三天以后结婚。她笑道:“你们放心,到那天,我们肯定会去喝喜酒的。”
翠喜笑道:“多谢太太和大少奶奶赏光。我的心里一直把大少奶奶当姐姐的。”
长安知道,翠喜说的不是客气话。她急忙笑道:“我这个当姐姐的,巴心巴肝的盼着你能和灵芝白首到老。”
翠喜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灵芝,笑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请姐姐给孩子起个名字呢。”
长安抿着嘴笑道:“肯定的。我肯定会给孩子起一个好听的名字的!”
曹太太附和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她的心里琢磨着,假如翠喜当初给春曦做姨太太,现在肯定也要为了家里的事情而担惊受怕的。看来,翠喜还是个有福气的。想到这里,曹太太微微的叹息了几声。
等翠喜和赵灵芝走了以后,曹太太引着长安来到了楼上的天台上。她的双手扶着冰凉的栏杆,看着远处的外滩,道:“翠喜真是个有福气的。她要是嫁给了春曦,肯定要跟着我们担惊受怕的!”
长安道:“她还不知道春曦的事情呢。我在想,春曦有没有告诉苏细烟。苏细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彻夜难眠的。依照她那么要强的性子,肯定会心急火燎的赶到香港的。”
曹太太明白了长安的意思,道:“你是说,苏细烟肯定会去香港。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春曦只要有了钱,他和春霖肯定会紧赶着回上海的。这样一来,我们刚才真不应该给管家打电话,害得他摔断了骨头!”说完,便深深的叹息一声,缓缓的低下了头去。
长安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此时,她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我想……我们不妨探一探苏细烟的口气吧。她要是还蒙在鼓里,肯定会着急的。到时候,我们就请她去一趟香港,给春霖和春曦送钱。当然,我们也不会白白的让她操劳的……”
曹太太听到这里,道:“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我们家里实在没有人能去香港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有让她去了!哼!她为了她的男人,肯定愿意跑腿的!”说完,便匆匆的下楼了。
长安跟在后面,心里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曹太太给苏细烟打去了电话,把春曦和春霖的事情说了一遍。细烟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本来,春曦走之前,她还带着满心的欢喜,觉得春曦肯定能展现自己的才华,施展自己做生意的报复。可是,她压根就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她当即表示,立即赶到香港。
曹太太叮嘱道:“你去了以后,在码头上找到春霖和春曦,紧赶着就带着俩人回来。我不会白白的让你跑腿的!”
细烟喊道:“现在还提钱干什么!春曦是我的男人,我不管谁管!哼!姚长安呢?她的男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还四平八稳的坐在家里!她不是能耐吗?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躲起来了!”
曹太太道:“长安还要处理家里的事情。我们家里的生意全都靠她搭理。她实在脱不开身。所以,你就不要耍脾气了!这一次,算我们曹家用着你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细烟放下电话,一边哭着,一边跑到了楼上。她立即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换好了衣服,带上了足够的钱。她拎着一只小皮箱出了房门,锁好房门,来到楼下,交代了老妈子几句话,便匆匆的出门而去了。
她坐着洋车赶到了飞机场。可是,她压根就没有门路搭军机去香港。于是,她又要洋车夫送她去了码头。那艘前往香港的轮船还有半小时就起航了。细烟匆匆的买到了一间头等舱的船票,随即便在蒙蒙细雨里走上了甲板。
乘客们都已经上船了。码头上送行的人们看着细烟在甲板上踽踽独行的身影,都窃窃私语着。细烟毕竟是上海滩的有名的青衣。她的出现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正好有记者们在场,他们举起手里的相机,朝着甲板上的那个身影拍着照片。
细烟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她听到了码头上人们的议论声,不由得回了一下头。记者们的相机正好拍到了她的那张神色凄然的脸。她一转头,加快脚步,匆匆的上船了。她来到了包厢里,掩上舱门,坐在床铺上发呆。轮船什么时候起航的,她完全不知道。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是苍茫无际的大海了。
她觉得心情烦闷至极,走出了房舱,来到了甲板上。她坐在一只白色的塑料椅上,对着墨蓝色的苍莽海面出着神。眼前的大海让她产生了对往事的回忆。三年前,她和春曦去香港留学。那时候,俩人在船上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新鲜的留学生活。如今,她孤身一人坐在船上,走着相同的路,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春曦竟然落难在了香港。而她千里迢迢的去寻夫。这实在像是戏文里的情节。可这样不真实却又现实的情境毕竟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回过神,叹息一声,心里愈发的觉得惆怅了起来。她想到了曹家的境况。她当然也跟着担心自己和春曦将来的运命。春曦要是没有了家里的财产,他将来如何在这世上谋生呢?
而欢喜月戏班子也即将解散了。戏班子即便不解散,她也年龄大了,不可能靠着唱戏谋生了。她和春曦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心里凝聚着万千愁绪,她又发起了呆。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海风里夹杂着湿漉漉的寒气,她觉得身子骨一阵寒凉,站起身准备回房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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