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喜月戏班子里,春曦和细烟都已经起来了。俩人对于昨晚醉酒后的失态都觉得愧疚。峨眉春正在厅上发呆,看到俩人从外面进来了,不由得站起身,迎上前,道:“你们都好些了吗?昨晚上,你们喝了那么多酒。”
春曦道:“师父,我们现在都好些了。”顿了顿,叹息道:“其实,我们都觉得,还不如一直糊涂着好!清醒了反而不好!”
细烟跟着说道:“谁说不是呢?糊涂了好!”
峨眉春道:“昨晚上,我和你们的师娘商量了,觉得还是赶快给你们挑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要是继续拖下去,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你们的意思呢?”
春曦捏着细烟的手,道:“师父既然都已经想好了,我和细烟就听师父师母安排吧!反正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房子。”
峨眉春道:“那就好。我的心里就觉得踏实了。”
突然间,小伙计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师父,曹太太来了!她马上就要进来了。”
峨眉春从太师椅上站起身,立即迎到了厅门口。春曦牵着细烟的手,俩人站在峨眉春的身后,双双的瞅着外面。果然,曹太太带着家里的小厮气势汹汹的来了。她还没走到峨眉春的跟前,便喊道:“你们干的好事!”说完,便加快脚步,冲到了峨眉春的身前。她看也不看他,带着小厮径直的冲到了厅里,坐在了正中央的那把太师椅上。那小厮立在她的身后。
峨眉春憋着一肚子的火气,领着春曦和细烟走了过来。他站在曹太太的跟前,说道:“曹家太太,我们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缘由。你实在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曹太太道:“照你的意思?我什么都不要说了,心肝情愿的让苏细烟用我们曹家的钱!她简直不要脸了!当初,在这里,我亲自和她签了文契!现在,她竟然出尔反尔!”
峨眉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请你不要这么的盛气凌人好不好?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侮辱人呢?”
曹太太冷笑道:“侮辱人?她还算是人吗?你们戏班子里的上上下下,有几个能称作人的?真是笑话!没有人把你们这些戏子当人,偏偏你们自己把自己当人!”
峨眉春气的憋红了脸,忍了忍,终究还是暴发了脾气,喊道:“你太不讲道理了!”
曹太太站起身,冲到峨眉春的跟前,喊道:“你们要是讲理,就不要让苏细烟住进春曦的房子里!”说完,便从驼绒大衣口袋里摸出几张红笺,丢在了峨眉春的怀里,继续喊道:“你们看一看,白纸黑字上都写着什么?上面有苏细烟的手印!你们要是敢耍赖,我们就上法庭!”
峨眉春接过了那几张红笺,压根就没看,送到了春曦的手里,道:“开始的时候,春曦告诉我们,那只双耳白玉瓶是他爸爸留给他的!我们都当真了。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悄悄的从家里拿出去的!我和娘子也责备过春曦了。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房产也已经买下了,我们即便争执还有什么意思呢?”
曹太太冷笑道:“照你的话,我就不追究了?由着春曦和苏细烟胡作非为?这是不是也太便宜了!”
峨眉春道:“那你说怎么办吧?难道你非要逼着春曦把房产卖掉,换回你们曹家的那件古董?你们曹家什么时候做过反悔的买卖呢?要是传出去,你们曹家不觉得丢面子吗?”
曹太太道:“你知道吗?春曦把那只双耳白玉瓶卖给谁了?他竟然卖给了外国人!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么能落到洋鬼子的手里呢?”
峨眉春道:“你做为春曦的母亲,在你的眼里,孩子的幸福难道就不重要了吗?春曦和细烟彼此喜欢,俩人之间的爱简直能感天动地!你难道没有看到吗?比起那只双耳白玉瓶,春曦和细烟的情谊更无价!”
曹太太冷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简直能穿破屋顶。春曦一直紧紧的捏着细烟的手,俩人都对曹太太横眉冷对。这时候,厅堂外面已经围满了人。戏班子里的人都听到了消息,围绕在厅堂的门口看着热闹。众人眼瞅着曹太太的张扬跋扈,都纷纷的议论着。
曹太太笑够了,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巴不得春曦能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做太太!苏细烟要是大家闺秀,我简直谢天谢地!”
细烟的心里憋着委屈和愤懑。她开口道:“伯母,我虽然没有念过书,从小在戏班子里做戏!可我在做戏的同时知道怎么做人!我和春曦苦恋这些年,已经活成了一个人。这辈子,除了春曦,我不会再喜欢第二个男人了。当然,春曦对我的爱也是持之以恒的!伯母,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呢?你难道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委屈吗?”
曹太太道:“你住口!我和你的养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说完,便对峨眉春道:“我当初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反对春曦娶细烟做姨太太。可俩人坚决不能用我们曹家的一分钱!所以,春曦必须把那所房子退掉,换回我们曹家的双耳白玉瓶!否则,你们不讲诚信,也不要怪我无情!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说完,便冲到了春曦的身前,夺回来了那几张红笺。
此时,春曦开口道:“妈!我坚决不会退掉房子的。我们已经收拾布置好了。那里就是我们的婚房!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和曹家一刀两断!”
曹太太瞪大了眼睛,狠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她足足的瞪着春曦有半分钟,终于咆哮道:“你这个孽障!我当初怎么生下你这么个孽障!你为了一个戏子,竟然要和我们曹家一刀两断?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当初,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长大。我不知道为你受了多少苦!如今,你长大了,你竟然忘恩负义,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春曦道:“爸爸要是在世,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瞅着我走投无路的!我之所以卖了那只双耳白玉瓶,实在是被你逼到了绝路上!”
曹太太冷笑道:“当初,你口口声声的告诉我,你们会自食其力的!你要去报社里当编辑,挣钱养家糊口!可弄到最后,你竟然食言了!你身为堂堂三尺男儿,出尔反尔!”
春曦道:“是!是!是!!我当初是说过那些话。可是,现实很残酷!我曾经问过报馆的主编,想着能谋求到编辑的职位。可是,现在是乱世,谋事哪有那么的容易?”
曹太太道:“我管不了!那是你和苏细烟的事情。”
细烟道:“伯母!我会继续唱青衣的!我会养着春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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