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曦来到了客厅外面,透过玻璃窗户,看到母亲正坐在角落里。里面没有春霖和长安的影子。
他知道,母亲已经和春霖夫妇谈话结束了。他对身后的翠喜摆了摆手,独自拉开房门,走到了母亲的身前。
曹太太听到皮鞋声响,看到是春曦进来了。她刚好抓扯下一片吊兰叶子,把那片叶子揉搓成了烂泥,丢在了木地板上,道:“你回来了?你肯定已经听说今天的新闻了!我们曹家的大少奶奶出了大风头!当着那些宾客们的面,她竟然被一个无赖军阀戏弄了!”
春曦道:“我刚才听下面的人说了。”
曹太太叹息道:“那跟去的小厮什么看不见?”
春曦道:“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狗屁军阀非要和大嫂捣乱呢?俩人认识?”
曹太太眼瞅着客厅里没有别人,便把春霖的话说了一遍。春曦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反而很佩服长安和春霖。当然,这些佩服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他故意说道:“那军阀简直太仗势欺人了!他即便是大帅跟前的红人,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戏弄女人呀!”
曹太太叹息道:“都怪那姚长安长得太标志了!真是红颜祸水!千古以来,都躲不过这个道理!”
春曦道:“假如,我们曹家娶了一个丑八怪当大少奶奶!那就保准惹不出花边新闻了!我记得,妈以前经常当众夸耀长安的相貌!这会儿,你竟然又说起了矛盾的话!”
曹太太道:“你不要多说了!没人把你当成哑巴!你知道吗?我准备去大帅府里讨要公道!决不能让我们曹家的媳妇白白的受了戏弄!”
春曦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的话。曹太太没有听到春曦说什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发觉他像是被吓住了。曹太太冷笑道:“我说到做到!我活了大半辈子,岂能被人吓住!你们都不要管我,我自己一个人去大帅府!我倒要看一看,大帅能把我吃了?”
春曦照旧没有吭声,吸溜着鼻子。他的心里真的很担心。母亲要是去了大帅府,肯定会找到卢懋琦的。到时候,姓卢的肯定会把春曦和细烟打听租房子的事情说出去。他肯定会当着曹太太的面,嘲笑春曦竟然娶了一个戏子做太太的!
想到这里,春曦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曹太太觉得春曦挡在跟前实在很烦人,便不耐烦的一摆手,道:“你去吧!”
春曦刚走了几步,又被曹太太叫住了。曹太太问道:“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你的心里肯定也很清楚我打算和你说什么!还不是关于苏细烟的事情!她既然已经签了契约,那我们双方就遵守规则!至于欢喜月戏班子如何的大操大办你们的婚事,我一概管不了!可我告诉你,你休想用我的一分钱!”
春曦的心里五味陈杂。本来,他的心情刚刚的好了些。这会儿,母亲撂下的狠话又让他心情沮丧了。他倒是觉得,春霖和长安都已经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曹家当家的竟然还有功夫管他和细烟的事儿!
春曦垂头丧气的上了楼。他路过那件储藏室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他所有的希望都在那间储藏室里。那里面收藏着无数古董宝贝,很多都是从祖辈流传下来的。春曦只要能弄到其中的那只白玉双耳瓶,他就可以买下外滩的那座花园洋房了。曹家即便损失了那件白玉双耳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损失而已。
他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躺在西洋钢管床上,伸了个懒腰。他想着春霖和长安惹得事情,简直觉得太可笑了。他准备冷眼看着哥嫂的笑话,看俩人到底怎么收场。至于曹太太准备去大帅府里讨还公道的事情,他倒是有些担心。照着母亲的那副刚烈脾气,她肯定会闹一大场的!
曹太太看到春曦上楼了。她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正在发呆,她听到外面传来了汽车声。她不由得站起身,从玻璃窗户里看了出去。原来是同胞妹妹月华来了。她有段时间没有来了。今天,她想起来看姊姊了。
曹太太的眼瞅着月华飘飘摇摇的进来了,只好上前笑道:“你怎么来了?”
月华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驼绒过膝长大衣,大衣的领子上围着一圈白茸茸的毛。曹太太看到那紫红色,觉得实在有些刺眼。她的心情是很沉郁的,实在见不得鲜艳靓丽的喜庆颜色。
月华道:“我在家里闲的没事,打麻将累了,所以来看一看你们!怎么,就姊姊一个人在家里?春霖,长安,还有春曦呢?”
曹太太觉得不便把那些糟心的事情告诉妹妹。她让着月华坐在了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竟然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下人伺候着。她想起来嘱咐过翠喜的话。她只好来到电话旁边,抓起听筒,给门房打了个电话,要她们进来伺候。翠喜,张妈,祝妈都进来了。曹太太招呼着给月华准备咖啡糕点蜜饯。
月华眼瞅着姊姊的神情,觉得她看起来十分的疲倦。并且,那疲倦之气里还夹杂着恼怒。她不明白姊姊到底为什么生气懊恼。可是,她也很不便打听缘由。她知道姊姊的脾气。曹太太和月华说了半天的闲话。她吃了几块儿蜜饯,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脸色也变得和善了些。
月华笑问道:“刚才还问呢!春霖,长安,春曦都不在家?”
曹太太想起了妹妹刚才的问话。此时,她说道:“都回来了!在楼上呢!你也是知道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被拘束着!他们在我的跟前不能有说有笑的!所以,我打发他们上楼了!我自己在下面也清净!”
月华试探着问道:“春曦的事情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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