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给了他一个嘴巴子,哭道:“你还嫌害得我不够!竟然还想和我做鬼夫妻!”
春霖哭道:“世上真要有来世,我恨不得能和你立即投胎转世,立即长大,立即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长安一把推开了春霖。她冷笑着爬起身,身体被光芒粲然的西洋吊灯笼罩。明晃晃的光线让她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轰然一声,她的身体倾倒在了红木地板上。
昏昏沉沉里,她仿佛回到了未嫁之时,和邻居家的闺蜜宝莱玩笑着。俩人在月老祠里虔诚的焚香许愿。长安要月老赐给她一个如意郎君,才貌双全!
周围梵音悦耳,嗡嗡嗡的咏唱着慈悲调。
她渐渐的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红惨惨的蚊子血!
曹太太,婆子丫头们,正窃窃私语着……哪里是什么慈悲调……分明是闲言碎语!
曹太太一脸威严的站在床头前,左右的丫头翠喜晓儿搀扶着她。她眼瞅着长安醒了,近前几步,揉搓着手里的楠木佛珠,冷笑道:“大少奶奶做什么发脾气呢?昨晚上,公馆里的婆子丫头小厮们都听见大少奶奶的尖声浪嗓了!自从大少奶奶嫁进了我们曹家的大门,我们曹家对大少奶奶不薄呀……绫罗绸缎,珠子宝石,山珍海味的供养着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地方!”
长安虚弱的躺着,哪里有力气分辨半个字。即便有力气分辨,她又怎么启齿呢?
佛珠缓缓的滚动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曹太太照旧板着脸,用沉沉的声音道:“大少奶奶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曹家到底还有什么对不住大少奶奶的地方!你那么尖声浪嗓的嚎,简直都把我们曹家的脸面丢尽了!幸亏春霖是个知书达理的男人,要是换了别的男人,岂能由着你的野性子胡闹!”
长安昏昏沉沉的躺着,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的乱响着。那是佛珠滚动的声音……吱呀吱呀。
曹太太“哼”了一声,对身边戴蓝色剪绒花的祝妈冷笑道:“瞅见没有?大少奶奶压根就不搭理我!我就事论事,她竟然横着心跟我作对!你们都瞧见没有?大少奶奶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一声也不吭!压根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她还成个什么人!”
祝妈压根不敢吭声,嘴里憋着笑。一直看热闹的张妈劝道:“太太,您也累了,回房歇着吧!”
曹太太叹息道:“我站了半天,腿脚也累了!我倒是觉得,大少奶奶闹腾了半夜,又不死不活的躺了半天,这会儿肯定也累了,倒不如起来走一走,以后还得出门见人,还得和我们一个桌子吃饭呢!”说完,便扶着丫头疯疯张张的走了。
长安觉得耳朵里一阵乱糟糟的杂沓脚步声。等到那阵杂沓的声音消逝干净了,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满屋里空空荡荡的。她一直盯着那紧闭着的棕漆雕花木门,一直幻想着假如把头狠命的撞到上面,会是怎样的惨状!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光线变得晦暗了。
所有的家具陈设都蒙在了晦暗的影子里,像一只只狰狞畸形的兽。那面金丝绒窗帘没有掩上,月光偏偏钻进了窗玻璃,停在长安的枕头上。十六那晚的月亮当然很皎洁。白月光摩挲着枕头上绣着的一朵并蒂莲。并蒂莲盛开着,上面停着一双羽翼斑斓的蝴蝶。
长安侧过脸,痴痴的望着蝶恋花的图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那缕清隽的白月光渐渐的挪到了她的半边脸上。月亮简直是在犯贱!竟然在这种时候钻了进来!
她蓦然坐起身,一把拉扯上了那面枣红色的金丝绒窗帘。随即,她又像失去线索牵引的木偶一样,仰倒在了床上。她倒下的时候,胳膊碰到了梳妆台上的相框。那棕漆回纹相框落在了地上,玻璃摔得粉碎。
她和春霖的结婚照片上顿时布满了裂纹,像深冬冰湖上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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