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东大街，不久就堆满了用箩筐和麻袋所装的粮食，粟米、麦子，各式各样的品种都有。

但是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仍然没有人驻足。

趴在窗缝里偷瞄的百姓们，似乎也不领情，只当是当官的用来哄骗他们的手段，谁要是出门领了这些好处，可能立马就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一伙拿刀的刽子手，送他们去见阎罗王。

刘凛心想，这样干耗可不是个办法，就是拿个大喇叭喊一天，估计也不敢有人出来。得先找个百姓们信得过的，让他们瞧在眼里。

记得之前在菜市口有几个老农，刘凛让徐晃看住这里，便决定独自去那里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菜市口里还有两个菜摊，一个黝黑的中年人和另一个带着孙子的老者，仍旧守在他们的摊位前，张望着可能拐出人来的街角。

从董贼迁都屠杀平民的日子算来，已经有十几天了。也就是说，这里的百姓将近十来天，没有过过正常的生活了。

刘凛前向他们打着招呼，其中的一老一少也跟着回了话。

“大爷，这城里都多久没有人烟了，您怎么还杵在这呢？”

“莫办法嘞，家里还有好几个孙儿，米缸也见底了，不出来不行，万一运气好，有大户愿意拿些吃剩的碎米换些菜叶子嘞！”菜农干裂的嘴唇气不接下气地吐出几句话来。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呀，城里现在家家都关在门里，户户都缺米少粮的，谁会用保命的口粮来换呢！”

“额知道，只能这样拿命跟老天爷搏嘞，不然还指望谁呢，这年头难不成还指望官府？”

“官府？官府靠的住，猪都会树！”另一个一直未说话的菜农，双手揣在袖子里也搭了腔。

“俺听说洛阳来了个叫冻猪滴，把小皇都给宰了，你讲咱还指望啥嘞，那家伙掘坟盗墓，把洛阳都给刮空了，才跑到西京去了，一路又杀又抢滴。”

那中年菜农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现在这伙人跑到咱城里来了，进来便抢，衙役都吓得跑掉了，要不是那个姓徐的太守拦住了，额怕不是早就死捏！”

难怪之前太守府的仆从都身着盔甲，训练有素，让自己羡慕。原来他们本就不是衙役，而是徐荣的战时卫队！

这么说荥阳城的百姓，也算是从鬼门关里趟了回来！这个歪坐在干瘪且发黄的烂菜前的中年人，连董卓的名字都叫不清楚，就已经被他所谓的冻猪给唬住了。

刘凛也佩服起徐荣来，不是西凉军的嫡系，却顶住了峰的压力，勉强保住这一方水土，也难怪一提百姓受苦的事，他就立马和自己站成一队，拧成一根绳子。

“确实！这个叫冻猪的确实不是个东西，可是天再坏，庄稼也要长，人再怂，也得吃饭不是！”

“怂个屁！有机会额干死他！”

本想给他们讲道理，没想到直接回了一嘴，刘凛也没有生气，反而开始佩服这个黝黑的家伙。

倒是旁边的大爷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乱吵吵。

“额知道，你是个官，那天你骑大马进城，额就见着你了，看你讲话的样子，或许你是个好人，但是冻猪那家伙没有人性滴，连皇帝都杀，北城算命的王瞎子讲，那家伙是杀星投胎，不杀够百万人，他是不会转世的！”老农把孙子揽了揽，像是董卓立刻就要夺取他孙子性命一样。

“他爹呢？”刘凛轻轻捏了捏他孙儿的脸颊。

“不晓得，八成是没了，不好好种田，头裹条黃布，说是神仙下凡，出去当贼了！”

刘凛很惊讶，百姓也是人，也会思考，在他们眼里养家糊口是正道，官当的在坏也是官家，稀里糊涂的却能把事情看得很清楚。

也是，就像历朝的农民起义一样，吃得饱穿的暖，不被逼绝路，谁会愿意去干那些绝户的勾当。

“冻猪再坏也是人，会吃喝拉撒，也有打盹的时候。他爹没了，您也不想哪天再来一伙拿刀的家伙，把他也从您身边夺走吧！”

刘凛向几人作了个揖，“我会带着天下穷苦百姓的夙愿，把那杀星打回娘胎去，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就像您种地的道理，今天除草，明天锄地，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昨天挨了饿，今天就得吃饱，明天才有力气宰猪。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娃娃过的好……”

刘凛说服他们，讲了许多的道理，比起策反明理的徐荣来，花费了更多的口舌。

那些让他们能过的好的道理，外人看来或许可以被称作画大饼，但对于窘迫地破衣烂衫的他们来说，刘凛所给的则是希望！

后来老农带着孙儿，在刘凛的指引下，来到了东大街，另一个中年人则回家动员着街坊四邻。

一开始仅有三三两两的人拿着小口袋，用充满畏惧的眼神盯着正在布施的刘凛。

不一会儿，随着城里的烟囱三三两两的冒出炊烟，街拿着小口袋的人也越来越多，高的，低的，老的，小的，各不相同。

但是当刘凛亲手把粮食装到他们的口袋时，却都说了同样的两个字，“谢谢！”

刘凛感受到他们渐渐平缓，逐步和善，继而感激的眼神，心里也是乐不可言。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间接地救了满城的生命，给了很多人生存的希望，比起以前行尸走肉的996生活来说，这显得格外有意义，也的确有意义。

午时过后，军粮才全部分发到城里每一户人家的口袋，街也渐渐有了除领粮以外的走动痕迹。

商铺们也一个两个的打开条板门，用扫帚清扫着门口石板缝里，积存了长达半个多月的泥垢，荥阳城恢复了生机！

收拾好布施的摊子后，身旁一脸崇拜的徐晃，突然焦虑地向刘凛拱手问道，“将军您布施给百姓粮米，怎么只字不提让他们入军的的事情！”

“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他们把肚子填饱，过正常的日子。至于从军，他们有了精神，咱们发饷，有大志的年轻人自然会来，不过你还别说，午你演的还挺像嘛，讲的有板有眼，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天赋，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奥斯卡啊！”

“不是啊将军！”徐晃摇了摇脑袋，低头换了口气。

“啥卡的我不知道，不过那情报是真的，哨骑的确探得孙坚所部两万余人，现已驻扎梁东镇，，末将以为您明白的！”

卧槽！你不早说！差点被自己玩脱了，刘凛心里像是被一万头羊驼反复践踏，目瞪口呆的望着徐晃，“千真万确？”

“某以项人头担保，千真万确！”

酿细匹！

“快！多派探马，再去打探！传令各营，幕府升帐，聚兵点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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