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必？本来是场误会，能在战场活下来，已是不易，回去之后又被处死，未免太残了！”我轻声叹道。

刘恭笑着看着我，目光里多了些许赞赏，道：“仲王果然是仁慈之人，刘恭佩服。然国家大事，非常人所能理解。此番前来，还是为了女直部，时下汉军已经屯兵德昌城下，指日可下。如今，仲王人马也要进驻德昌，不知仲王真想与大汉为敌吗？”我摇摇头，道：“大宋如何会与贵国为敌，只是前番小王与足下说过，女直部已归附大宋，大宋自然要负责女直部所有事情。贵国与女直部以前有过节，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十万宋军赶赴德昌，只想贵国退兵，本意还是想与贵国讲和呀！”

刘恭哈哈大笑，道：“好，既然仲王这么讲，那我也不客气。此番汉军过江，兵多将广，精锐齐发，江北土地尽归大汉。江南只剩下德昌一座孤城。有好事者言天下有德者居之，旌旗南指，绝非难事。只是，顾及两岸百姓，不忍刀兵相向。如今，仲王说女直部归附贵国，可否想到我们消耗多少钱粮人马？”

徐荆阳笑道：“出兵打仗，自然耗费的是钱粮。这是行军前所要考虑和安排到的。大宋虽然兆基伊始，却以天下苍生为念。北史暴虐，囚于腋下。真朝逞强，纳土称臣。非好战之国，处是非之地，不恤民力，穷兵黩武只怕国祚危矣！然有志之士，忘身于外报效国家。虽智力浅薄，却有幸跟随仲王殿下。阁下知大宋本意，拿着友好的借口，却来威吓，虽然昨日发生一场误会，可知我们也不是怕事之人。”

刘恭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这让我感到很奇怪，这么年轻的人，如此淡定，让我有些异样，他一直看着徐荆阳，继而说道：“大汉与贵国没有往来，所以，遇事才派我来。既然如此，我只能回复代王，双方对女直都是志在必得。”

我见状，看一眼乔宗那，乔宗那轻轻点点头，我说道：“刘公子，战事一开，胜负难料。小王不希望贵国和我们开战，所以，还是以和为贵。贵国与女直有过节，如今女直并入大宋，大宋不得不去解决这个问题，小王有意以松江为界，互不侵犯，不知刘公子意下如何？”

刘恭面露难色，却一闪而过，笑道：“仲王果然是高瞻远瞩，容我回去复命，希望汉宋之间和睦相处！”众人大笑，我让人赏赐刘恭一些礼物，他笑着收下，告辞而去。我们一起出帐相送，外边阳光明媚，营盘静悄悄的，各处人马都在营中休息。他忽然提出看看我的人马，我笑着答应，传令调出三哨虎卫军，讲解各个军种，众人不解，目光里多了许多担忧。又陪他各处转转，粮草马匹，他看得很仔细，甚至锅灶都看了看，我不觉笑道：“我这里只有五千人马，其余人马正在四周集结。”刘恭道：“听闻昨日您用了三千人马，就打败了我们六千骑兵。这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说：“这个自然是真的。兵不在多，在于精。将士用力，下齐心，何愁天下不平！”刘恭叹道：“我一直以为肇州人马精锐，今日才知道，仲王的虎卫军，更是骁勇！”

半个时辰后，就转到了营门口，刘恭准备离开，忽然道：“仲王，您可是真心讲和？”我一愣道：“这个自然，小王不希望天天打仗！”刘恭叹了口气，道：“徐先生说得对，打仗打的就是人马钱粮，老百姓耗费不起呀！我相信仲王，您肯放心让我看您的人马，足见您心胸坦荡。”我笑道：“虽然我们谈的是国事，但和您交谈非常愉悦，很希望我们成为朋友！”刘恭吃了一惊，施礼道：“那可是折煞在下了！”

送走刘恭，我们回转大帐，李锋、欧阳里已经在帐外等候，我招呼他们进来，重新落座后，我问道：“诸位以为此人如何？”乔宗那道：“此人年纪虽轻，经验却是老道。双方都在试探，就看谁的耐力强了！适才确实不解仲王请他看我军情况，如今才明白，仲王在示威。”我笑笑，说：“我们不了解铁汉军，他们也不了解我们，让他看看也无妨。”徐荆阳道：“虽然如此，但我们不能耽误时机，我建议马发兵去德昌城，德昌城一旦失守，我们可就太被动了！”

这正是我考虑的，我对李锋道：“李将军，来时，松城情况如何？新城人马可否到了？”李锋回答道：“殿下，薛大人人马及时赶来，接替了我们的防务，但看得出，他不肯听贺将军的调遣！”我有些恼怒，“元大人在那里吗？”

“元大人正在调解，说是您的安排。但薛大人依旧我行我素，重新布防。”

徐荆阳听了，说道：“贺将军原本归薛大人管辖，如今，让贺金丹负责江南防护，只怕有些人很难调动。何况薛大人身份特殊，一般人是很难管的。若不是仲王有皇兵符，恐怕我们想调他的军马都很难。”

我心中一震，道：“确实如此呀，是我虑事不周，贺将军很难呀！”

正在这时，简达军中副将谢黑子求见。简达带领两千骑兵一早就被派往德昌城，他派人回来，一定出了事情。我心中心中一紧，召那谢黑子进账，他浑身是血，看得出血战一番方才杀出，我们大吃一惊，待他说了事情原委，我顿觉无地自容。

德昌城已经失守！

今日凌晨，汉军突然攻城，而且东西夹击，女直部一直以为我们已经清除东边汉军，他们甚至调动人马去守西边。不料，铁汉刘贺听从孔周建议，偷偷领着一万骑兵，乘我们不备，连夜渡过松江，直趋德昌城下，进而攻下德昌城。女直部损伤惨重，额尔德战死，家眷部属大半被俘，只有两个儿子领着三千人血战逃脱，逃亡西边。女直部大半尽归铁汉国。

而简达骑兵赶到德昌城时，德昌已经失守，简达本来想撤军，而汉军为报昨日之仇，顺势又围住简达，汉军人多势重众，简达领军拼力厮杀，退守德昌城外的小山包，被围得水泄不通，简达让谢黑子等十几人寻机突围报信，别人都战死，只有谢黑子跑了出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大家听了沉默片刻，我心中愤懑，这刘恭看来是想拖住我呀，断然说道：“李锋、欧阳里火速领三千骑兵先行，其余人马随我一起出战，务必救回简达！”

“且慢！”徐荆阳说道，“殿下，汉军人马众多，已经做好和我们交战准备，我们贸然前往，只怕前途凶险。为今之计，只能派人前去沟通，我们暗中调集人马，择机再战！”

我听罢，心中长叹一声，扫视众人一眼，道：“简达将军不能有失！传令下去，拔营起寨，进军德昌。”徐荆阳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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