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曾见过这样的雨。
那时候的雨也是这样从苍青色天空上中落下,站在空旷的山顶平地上,仰头就能看见连珠似的水线。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人站在那里,背后是瞭望不尽的莽莽群山,代表着小梁乐不曾见识过的广袤世界。斗笠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庞,只有带着刚硬胡茬的下巴和微微翘起的嘴角露出来,眉眼则全部藏在了阴影之中。
只有十一岁的梁乐尚且没到窜高的时候,还是个纤瘦的孩子,头上也戴着大大的斗笠,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罩在里面。他呆呆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上的雨线出神。
摊开的脚下,扔着一对交叉的木剑。
“累了?”男人的身影沧桑而沙哑,带着些许的戏谑。
“不是,我就是觉得总拿这样玩具似的木剑打有什么意思嘛?真的可以练成清剑玲说的天下第一吗?”小梁乐怔怔地发问。
男人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一个剑客身上最锋利的地方是什么?是他手里的剑吗?”
小梁乐想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秘的笑容,越笑越猥琐,简直收束不住。
男人立马会意他想到了什么,挥起拳头狠狠敲了一下小梁乐的脑袋,砸的他头上斗笠一偏,洒下一串雨水。
“小小年纪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回头得让铃儿少跟你玩儿。”男人恶狠狠地说。
“她不找我我还开心呢,”小梁乐被敲了个结实,双手捂着脑袋,隔着斗笠都能感受到头顶的凸起,“你以为她找我是玩吗?整天逼我练剑,找我切磋。你们俩就是一伙的,轮着番儿的折磨我。”
“你这不废话吗,她是我的小棉袄,我们俩当然是一伙的。”提起那个女孩儿,男人咧嘴笑了笑,胡茬一颤一颤的。
小梁乐继续控诉道:“她比你还过分哪,你也就是想让我出剑池,她非让我当什么天下第一剑客。我都想不通,我当不当天下第一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想当干嘛不自己去啊?”
男人的脸色似乎在阴影里变了变,声音也变得不太自然,岔开话题道:“练剑专心点!说说话就能偏出这么远,刚才我问你的问题,用心回答。”
“你问那不也是废话吗?”小梁乐嘟起嘴,“剑客身上最锋利的不是剑,还是牙吗?”
“唉,你这孩子,天赋是绝佳的,就是脑子不大好使。”男人叹了口气,无比惋惜地说道。
“没事,你脑子也不好使,不一样可以执掌剑池吗?”小梁乐毫不退让地反唇相讥。
男人喉咙梗了梗,似乎是不想再跟这个不着调的孩子鬼扯了,他清清嗓子,认真地说道:“一个剑客身上最锋利的地方,不应该是手里的剑,而是应该是他自己。”
“自己?”
“整个人就是一把利剑,你的心是剑心,胆是剑胆,魂是剑魂,意是剑意······”男人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小梁乐渐渐露出一副沉思地表情,不自觉地接口道:“人是剑人······”
男人实在忍不住又挥拳敲了小梁乐一下,小梁乐惨叫一声,斗笠下面升起了两个对称的凸起,仿佛头上有犄角。
“总之,我们练剑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当成一柄剑去锻造,去捶打,去洗炼。炼出你的无畏之心,孤悬之胆,勇决之意,金刚之魂,方才成形。直到出炉之日,一剑光寒十四州!凡一出鞘,所向披靡!对于这样的人,手里有没有真的剑,并不重要。”男人继续说完了自己的训诫,而后问道:“你听懂了吗?”
梁乐没说话,默默地起身,捡起了地上的木剑,举起来对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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