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中,一辆黑色兰博基尼正以一个慢吞吞的龟速缓步前进着。
小周也很无奈,这也是他入行以来头一次,将跑车开出了黄包车的速度。
原因无它,车子刚一启动,后排坐着的褚音就开始晕车,还差点儿吐了。
鉴于高速上不能随意停车,小周揣摩着顾总的眼神,决定尽可能将车速开到了最低。
后排是三人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顾衍靠坐在最里面,和她隔着大半个位置。
开了十多分钟,褚音绷紧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逐渐适应了晕眩的感觉。
车里静悄悄的,无人讲话,她不好意思正眼去瞧旁边的男人,只敢用眼尾偷偷瞄两眼。
这人的腿实在是长,就那么自然地舒展着,本不算逼仄的空间倒显得局促起来。
顾衍今日换了件香槟色衬衫,衬衫下摆刚好垂在大腿上,露出了考究的暗纹。
似苏绣,又似京绣,混在一起,褚音辨不清派别,一双明媚的大眼盯着那处猛瞧着。
那图腾是只展翅的白鹤,论活灵活现的精致度,远不及她亲手绣的,但那些密密麻麻的针脚,其工整程度却令褚音咂舌。
技法再如何精湛,人手毕竟是人手,是人,手就会抖。
然而,眼前的上千枚针脚竟纹丝不差,果然天外有天啊…褚音暗暗震惊,此时的她还不知机绣的局限性。
视线一偏,发现顾衍膝头放着一本书,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压在半边书页上。
修长手指隐隐泛着冷白,与她印象中,男子老树皮一样的黝黑熊掌截然不同。
察觉自己竟盯着人家的手,还暗戳戳的心猿意马,褚音嗖的收回视线,一颗心开始砰砰跳着,她怎可如此孟浪…
转念一想,看自家郎君的身子应该无碍吧?
于是,没一会儿,她的目光又不受控制的被旁边吸引,这次倒不是看顾衍的手,而是他拿着的那本书,封面花花绿绿,竟是彩色的。
褚音好奇地盯着瞧,她自幼喜好读书,常手不释卷,那带着草木的纸香,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额娘曾打趣,若她身为男子,亦可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渐渐,褚音忘了旁边还坐着个人,她微微偏过头,就着顾衍手,就那么看了起来。
书上的字绝大多数她都不认识,仅有极小部分与她少时所习得的重合。
她也不急,一边浏览一边猜着,竟也寻得了些规律,如,某些字陌生又熟悉,将简体形态复杂化,便也能大致得到相近的意思。
只是有一点,那些句子竟不是竖列,而是横行。
因为顾衍拿书姿势的缘故,每行字的末尾都会掩在装订线里,看的褚音心里痒痒的,越是看不到,越是想看。
不知不觉,她上半身开始向顾衍的方向倾斜,试了几次,目光差一点儿就能触及夹缝中的文字了,下一秒,书上的那只手指却忽然翻了页。
褚音一僵,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耳边就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
“好看?”
这还是郎君头一次主动与她攀谈,褚音无意识捏了捏裙摆,抬了头。
毫不意外的又撞进了那双寒潭般的黑瞳,看的她心尖狠狠颤了下,定了定神,才稳住了目光,没再丢人地缩回去。
昨晚天太黑,又是那么混乱的时刻,尽管他抱了自己,尽管她敲了两次他的窗户,却还是没瞧个仔细。
如今,近距离瞧着,褚音只觉眼前的男子惊为天人,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顾衍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头黑发不似昨日般用了发胶,而是蓬松松的覆了下来,遮住了半边眉眼,也淡化了几分疏离感。
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漾开了一丝波纹,勾的鱼儿心驰神往。
忽然,他扬起了右手,在楮音面前微晃了晃,清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