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艘铁甲舰队停靠在鸡笼港中,五条巨大的海船遍身铁甲,登时把码头上其余的大小船只比得相形见绌。朱允炆所乘的旗舰位居正中,主桅上又挂着书有鸿福二字的将令大旗,鸡笼港中的士卒一望便知这是旗舰,因此安排到了一个特别方便的泊位。
大船停泊,铁锚既下,风帆也都落了,少说没有一个时辰是开不走的。鸡笼港中皆是士卒守备,朱允炆也不怕倭寇会夺船离开,领着石永年和几位水手便当先下了船。却见远处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汉子疾奔过来,喊道:“来得可是华夏客人?”
朱允炆一干人皆是束发峨冠,与倭人前秃的月代头、马来人的散发皆是不同,一望便知是来自中土。
那汉子奔到前来,一把握着朱允炆的手,叹道:“十年了,想不到我还能看到故土乡亲。”
朱允炆答道:“明国海禁,我们要出海也当真不容易。”
那汉子环顾众人,道:“诸位自故土远来,皆是我林九龙的上宾,我必当好生招待。”
朱允炆见林九龙如此好客,谦逊道:“林先生不必客气。林先生经营夷洲,建成如此良港,在下好生佩服。”
林九龙笑道:“咱们赶海人家,别的本事没有,这造船修港,却是拿手好戏。公子对这鸡笼港有兴趣,我陪公子逛逛。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朱允炆当然不欲泄露真实身份,只答道:“我姓朱,单名一个云字。”这倒也不能算诳语,朱云正是朱允炆在后世的名字。
林九龙愣了一愣,说道:“听说华夏如今的皇帝也姓朱。你们朱家赶跑了鞑子,教黎民不再受涂炭之苦,我林九龙佩服得紧。”
朱允炆笑笑,道:“打跑鞑子,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小子年幼,未曾参与,可不敢居功。”语毕,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林九龙见朱允炆对这鸡笼港颇有兴趣,便领着朱允炆巡视起来。各处守备士卒,无一不是林九龙的伙计,见了大东家,纷纷致礼。林九龙一路跟朱允炆介绍这鸡笼港,也对故土如今的情状颇感兴趣。便问起朱允炆如今家乡的情事。
朱允炆对这爽快汉子也感亲近,何况如今是微服出巡,既没有皇帝的身份束缚,又是在这海外的岛上,说话也极为随便:“如今老皇爷驾崩了,新皇年幼,各地藩王多半不服,恐怕中土早晚还要生乱。”
林九龙闻言叹道:“官家争天下,受苦的总是咱们老百姓。”少顷,见朱允炆沉吟不语,自顾自地唱起曲儿来:“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这一首小曲儿,朱允炆在后世颇为熟悉,然而只知曲词,曲调早已失传。听林九龙唱起,不自禁的便接下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林九龙见气氛渐渐沉重,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你今日能来夷洲,我见着家乡故人,着实欢喜。”
朱允炆也道:“我在海上漂泊二十余日,终于得履陆地,在万里海外,还能遇着你这故乡人,也是高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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