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长凳上的男孩儿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身上绑着白色的纱布,隐隐有些血迹透出来,显然刚才伤的不轻。吃东西的时候手臂偶尔碰到伤处,便不由得疼的呲牙裂嘴。
不过他似乎将刚才的屈辱疼痛忘得一干二净,又似乎心里很难过,所以一言不发地埋头在食物堆里。
慕云轩在一旁淡淡的抿着茶,并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尽管上次用过晚饭之后又骑了一夜马。
“喂,你是第一次来商都么?”虽然长了张秀气的小脸和灵动的眼睛,可这瘦小的男孩一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嚣张语气,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刚才救过他的恩人,而是他身边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弟——事实上他确实做过端茶送水的小弟,那人对他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个语气。
慕云轩没有回他,但也没有再端起茶杯,只是不紧不慢的摩挲着杯沿。
“难不成是个傻子,”见自己没有被搭理,男孩儿看起来有些恼怒,似乎不记得刚才是多么的没有尊严,仿佛一条可以被人随意践踏的野狗。
“怪不得刚才出手就扔了一个银铢……让那几个死狗平白得了20个铜铢,将近一倍呢!”他小声的嘀咕着,好像刚才扔出去的是他自己的钱。
“商都……离岐山很近么?”
当淡淡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小男孩儿先是一怔,随即用一种故作鄙夷的语气说,“商都就在岐山脚下。”
慕云轩沉吟了一会,道,“玉清明枝……商都,有么?”
男孩儿嘴里塞着食物,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你想买?这东西很难得的,据说对眼睛有奇效,失明复见是小,甚至听说还能开天眼呢!商都里那么多商会也弄不到,弄到了也是有价无市,万中有一要是被拿到市面上卖的话,也定是被人早早高价买走。”说到最后,男孩儿的语气渐渐变得得意起来,仿佛为自己的渊识十分自豪。
慕云轩并没有注意男孩儿的语气。,听商轻予说的,这玉清明花自然不能另开一眼,但对眼睛确实有意想不到的奇效,当下听男孩所言,虽不全信,但一颗心也渐渐开始下沉。
“等肯定是等不到,要么……只能自己上山碰碰运气。”过了一会,男孩终于吃饱喝足了,伸手跟小二要了几张油纸,几片箬叶,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饭团到在箬叶上,又用油纸包了些荤菜素菜,一边还不紧不慢地说出一个让慕云轩心中一动的消息。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来,迈步出门,淡淡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饭菜我已经拿了银铢在掌柜那里,剩下有多的你自己收着便是。”
“诶——你!”男孩儿突然神色有些慌忙地望着他的背影,呐呐了半晌,却又住了口。呆了良久之后,他忽然露出一副沮丧的表情,“真是个傻小子,一个人也敢上山,”说着,他从怀里拿出来方才从那傻小子身上偷来的锦绸钱袋,打开来细细数着,里面的银铢晃晃当当,竟有一十六枚之多,随即小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接着又被一抹懊恼之色取代,“谁让那小子不听我说完的?死了活该!”说完又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傻小子不会真的一个人去吧,可别真死在上面。”
……
“……丽娘,你不知道,我那个可恶的老姐,天天管着管那地管着我……”说话的是一位锦衣华的十五六岁少年,不过他此时正皱着眉眼,极力做出一副嫌恶的表情……尽管看起来有些可爱。所以,一旁跪坐着的一位大概三十多岁的粉饰丽人正掩嘴娇笑地望着他。
“妞也不让我泡,酒也不让我喝……”说着,锦衣少年眼睛一瞟,忽然抓起红木案几上的酒壶,直接用壶嘴对着口中狠狠灌了一口……然后眼泪就被呛出来了。
“咳……咳咳……”
虽然这酒确实不怎么好喝。
丽人抬手将酒壶按下,递给他一条手帕,然后咯咯娇笑道,“公子,酒可不能这么喝。”
她原本是这楼里的清倌人,所幸前两年,被这位小公子赎过身来,不过小公子却不敢带她回家,便让她一直住在这里,偶尔也会来找她谈谈心。
小公子似乎还是不解气,一边用手帕抹着呛出来的眼泪,嘴里还不忘嘟囔。
“真可恶!本公子出去还得向她汇报,有些地方还不让我去……管这么多,她以为她是我娘吗?”说到这,他语气也明显滞了一下,然后忽然换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口气,到时让身旁的丽娘心中微微一紧。
“……我也不知道,娘是不是应该是这样的。但听他们说,所谓娘亲,就是那种什么都爱管的人……丽娘,你说对吧?”
丽娘心中莫名感到一种难言的心疼,她敛起笑容,认真地说,“娘亲是不是那种人丽娘不知道,但丽娘知道,公子的姐姐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姐姐呢!”
小公子浑身一散,一脸沮丧的侧着身子,撑着脑袋,右手在一张纸上戳戳画画。
“连丽娘也这么说……可她为什么哪儿都不让我去呢……”说到这儿,小公子彷佛又来了劲,刚松开的眉宇又皱了起来,“哼,什么都不愿意答应我,什么都不让我碰,,要不是她是我姐,我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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