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月5日，上午11:15。

槐市一中，综合楼前台阶上。

“同学们再往左侧挪一点点！啊，是左！不是右！”

摄影大爷分不清左右，只好用手势指挥；台阶上的七班同学跟着往右再往左，场面有些滑稽。

所有学生都穿着青蓝色的一中校服。虽然校服是公认的颜值封印者，然而穿得人多时还是让整个集体更显得规整。

今天的天气也相当不错。晴朗的天空蔚蓝如洗，悠悠白云点缀，是完美的标准毕业照背景板。

天光的照耀下，同学们身上的校服仿佛都更亮了一些。

“准备！大家听我口令哈！三，二……”

徐菁有些紧张地绷住小脸，生怕自己不小心动一下会照丑了。

少女今天也一如既往梳着小马尾，还额外化了一点澹妆。

她站在女生第二排正中央的位置，第三排就是男生的序列。

江沚微笑着负手而立，上身前倾，嗅她发丝的味道。

他是第三排的最中央——正巧站在她身后。

或许不能说正巧吧，其实一开始他是下意识按照身高站在外侧的，然后袁率说挤一挤他就往里站了一位，然后别的男生也故技重施，就这么接力赛一样把江沚挤到了徐菁背后……

江沚表示谢谢兄弟们了，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但穿女装报答绝对不行！

“二……”

徐菁其实能感觉到他在闻自己，不然呆毛怎么会一晃一晃的？

自从在一起后江沚就越来越像小狗了……唔好吧是大狗。

不过现在要照相唉，她又不能理他。

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闻啦。反正也只是闻闻头发而已，两人私下里还闻过别的呢，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比闻头发刺激。

不过他不会心血来潮吃自己的呆毛吧？

他要是敢那样，自己一定要对他降下神罚！

“一……”

摄影老爷爷的倒数进入最后时刻，少女屏息凝神，脸蛋微微鼓起……

“徐菁。”

“唔？”

“卡察——”

少女迷惑地扭头，少年笑容中带着促狭之意。

快门按下，将这一刻定格。

“唉？闺女你怎么突然扭头了？”

老大爷眨眨眼，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看透一切的笑容，“有悄悄话要跟对象说？”

“唔！对！对不起！

”

七班的队伍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就连前排的老师们都笑了。

王树科窃窃私语和赵学锋说了点啥，标志性的面瘫脸上也松动露出几丝笑来。

徐菁红着脸蛋扭回头去，小嘴翘起：“到底什么事呀？”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说你挺好看的。”

“你……讨厌！”

“闺女？悄悄话说完了没有哇？”

“唔！”徐菁脸蛋哧熘一下变得更红，赶紧把头扭回去了。

老大爷呵呵笑着，慢条斯理地准备重拍。反正这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个班级了，不用担心耽搁时间什么的。

这时坐在前排的赵学锋回头招呼：“同学们，反正都要重拍了，这次咱们加上口号好不好哇？”

“好！

”

赵学锋提议：“青春快乐，高考胜利怎么样？”

“可以啊！”

“不过是不是有点普通了？”

“雀食……”

直到江沚来了句：“要不青春胜利，高考快乐？”

“就这个！”赵学锋眼睛一亮。

……

“三，二，一！”

“青春胜利！高考快乐！”

“乐”字发音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自然而然地微笑，正如这个字本身的意义一样。

或许胜利与否并没有那么重要，快乐才是最终的意义。

见证了无数届学生的摄像机这次也忠实地将这一幕永远定格。

“卡察——”

……

11：30，学生们解散，老师们也终于完成了合照陪跑，可以歇一歇。

王树科扶着双膝起身，又使劲挺了挺腰杆，这才将目光投向赵学锋：“吃饭去吗赵老师？”

“哦，等一会儿吧，我的学生估计还得找我合照。”赵学锋微笑了笑，目光一滞：“王老师您的腰……”

“不碍事，老毛病。”王树科滴咕着站到他身边，“反正马上退了，不差今年。”

“嗯……”

攀谈间，两人一齐看着校园里的学生。今天一上午都没课，下午也是自习。强制穿校服的禁令也对高三解除了，难得大家都穿上了各自的漂亮衣服。

一时间，往日显得单调的校园里充满了五彩缤纷的感觉，恍若走进了花园一般。

王树科瞥了眼身边的赵学锋，失笑感慨：“未来是你们的。”

赵学锋却也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学生：“未来是他们的。”

“你也算二十年的老教师了，还是坚持你那套吗？”

“当然。”赵学锋点点头，“我相信孩子们是自己的主人。他们可以自己拯救自己，自己发展自己。”

“他们做不到呢？”

“身为老师的我的责任，不正是让他们可以做到吗？”

两人互相盯了一会儿。

王树科摇摇头，把眼睛挪开了：“说不过你。”

“嘿嘿当然您的路线肯定比我更符合客观大环境嘛！我是理想主义者，您别被我动摇！”

“……”

“赵老师！”

不远处忽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徐菁挥手向赵学锋小跑而来，江沚跟在后边。

看到年级组长也在这儿，少女的步子顿了一小下，不过依旧大方拿出手机：“赵老师，我们想和您合影！”

“啊哈，当然可以”

王树科插兜离开。赵学锋正准备比“耶”，见他要走，高声道别：“这就走了吗王老师？”

“嗯。去吃饭了。”

王树科驻足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走：“我还是不同意你的想法，不过如果你要一定坚持的话，那你以后也坚持下去吧。”

“一定一定！”赵学锋灿然微笑挥手道别，“主任慢走！”

“都二十来年了，还这样……唉。”

王树科都囔着，也露出颇为感慨的笑容。

“还主任……明年就不再是主任了。”

综合楼前，班主任与学生愉悦合影，摆了各种pose；有些上年纪的年级主任独自退场，背影渐行渐远。

“王老师。”

“嗯？”

王树科有些愕然地回头，却看到那两个孩子在和赵学锋合照完后向他走来。

“你们？”

“合个照再走呗老师。”江沚轻轻一笑，“毕业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王树科没说话，盯着他和徐菁相扣在一起的手。

江沚似乎察觉到了他察觉到了，于是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