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代观主可曾说过,今日唤我等至老律堂,究竟所为何事?”
粗粝苍老的质询声,惊破了老律堂中的轻声低议。
自从观主镇元子不知所踪。
作为五庄观议事主殿的老律堂,已有近千年头,未像今日这般热闹。
一贯闭门不出、从不插手观中事务的代观主。
今晨竟是破天荒的,召集观中所有长老,前来老律堂议事。
虽近些年来风雨飘摇,观中老人已去了近半。
不过此刻老律堂内,依旧是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不下三五十人之数。
个个精神矍铄、修为精深,可上九天揽月。
由此也可见得,昔日五庄观底蕴之深厚。
若非飞来横祸、变故横生,势力着实非同小可。
“回戚长老,代观主未曾提起过,晚辈也无从知晓。”
唇红齿白的小道士,一直侍立旁侧,闻言忙恭敬应答道。
正是镇元子四十八位弟子中,排在倒数第二的清风。
只是素来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师弟明月,此刻却并未位于老律堂中。
“哼!老夫房里还煨着一炉蕴清丹,若是无甚要事,便要先回去照看着了。”
那戚长老冷哼一声,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
“某些人心无牵绊,自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优哉游哉。”
“老夫可没这般闲工夫!每天一睁开眼,便有数千弟子嗷嗷待哺,等着丹药修行呢!”
言语之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讥讽,还夹杂着些许怨愤。
对于那位眼看道观颓败,却始终安坐殿堂、毫无作为的代观主。
观中不少人,早就有所微词。
那些个晚辈童子,还只敢在私底下议论几句。
戚长老作为同辈元老,却是全无此般忌惮。
当着众多长老,直言不讳提点出来,全然不给半分面子。
老律堂中诸位长老,却并无一人出声反驳。
有人赞同附和,有人笑而不语。
想来也都觉得,戚长老言之有理、非是虚言。
清风虽有心辩驳几句,奈何碍于小辈身份,也只得拘束站在一旁。
“说得好!”
就在场间气氛,略显躁乱之时。
中气十足的沉稳声响,忽的从廊间传来。
一众目光齐刷刷循声望去。
来者身形颀长、面嫩如葱,宛若舞象之年的青嫩稚子。
周身气机如渊似海,令人看不清其修为几何。
正是当今五庄观代观主,无人知其真实样貌的“千面道君”。
“如今观中遭逢大变,时局维艰,更当砥砺前行。”
秦川无视掉四周,不时投来的复杂眼神。
一边踏步入内,一边朗声赞誉道:
“若吾辈中人,皆有戚长老这般,勿忘初心、一心为公之心怀,何愁我五庄观不兴盛?”
步履坚定,语气从容,凛然大义。
仿似戚长老指摘之人,与自身毫无干系一般。
其实秦川又何尝不知,对方言语之间,直指自己这个代观主。
只是一来,人家所说句句占理。
千面道君那厮,执掌五庄观近千年,期间所作所为,委实一塌糊涂、有负众望。
二来呢。
这戚长老虽嘴上不饶人。
一言一行,却都是为五庄观着想。
在现今的困顿艰辛之下,此般忠恳,更显珍稀难得。
秦川这时候,也只好装傻充愣,当一回二皮脸了。
反正骂的是他千面道君,与我秦川有何关系?
“哼!”
戚长老如同一拳轰在了棉花上,虽面有不忿,却也不多言语。
只闷哼一声,背过身去。
秦川见他并不纠缠,暗地里也稍松口气。
自顾自坐到首位,正襟危坐,开门见山道:
“今日唤诸位前来,主要就是想商议,我们五庄观今后的出路问题。”
如此单刀直入,原本还有些散懒的长老们,一下子来了几分精神。
左右对视,面面相觑。
诸如此类问题,观中上下,早已明里暗里,商议过无数次。
唯有眼前的代观主,从始至终,未曾参与其中,更遑论提出丝毫建议。
今儿这是怎么了?让猪油蒙了心了?
秦川早有心理准备,自动屏蔽掉一众怀疑审视的目光,继续施施然道:
“本尊苦心专研多年,总算是于近日,在器之一道上,得了些许建树。”
言语之间,袍袖鼓胀,抬手轻挥。
数十道白光流映而出,飘然落至众人身前。
“今日,便是专程请诸位长老,前来评鉴一番。”
“若是无甚意见,便需准备物料人手,着手进行批量炼制。”
“炼制法器?”
秦川话音还未落下,已经有长老疑惑轻喃,眉角微皱。
自从禧长老出走,带走一众中坚徒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