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未到,天子也还没有现身,官员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的话题大多是这几天举行的三晋曲会,以及即将在大兴开始的马球大赛。
由于来的官员不多,花玉和牛启都有幸入席,二人虽同是四品中郎将,但花玉有爵位在身,地位便比牛启高了许多,此刻他被一个瘦小的老者拉住了,这老者是晋王师傅,名叫徐尔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马球赌迷,每年在马球大赛下注足有数千贯,可惜从未赢过,每年赛后他都要发誓不再赌,可到了那一天,所有的誓言都照例会被抛到九霄云外,眼看今年的马球大赛将至,他的赌瘾再次发作,一口气投下三千贯压注在关右军的马球队,理由是因为它在去年得了榜首。
“花将军,我刚刚得到消息,今年最后的榜首赛是在东内苑内举行,你觉得关右军的刘壮烈以左手击球会不会不适应那里的场地?”
徐尔希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他还记得前年的榜首赛就是在东内苑举行,结果关右军输给了河北军,他事后细细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因为比赛是在午举行,关右军的首席得手分刘壮烈由于是左手击球而被太阳直射,所以命中率不高才输了。
“花将军,你能不能想办法使东内苑无法比赛,或者让榜首赛改到下午举行,老夫必有重谢。”
花玉无神地望着他,脸笑得连腮梆子都有点酸了,他想走,可胳膊被对方紧紧拉住,能不能改变比赛场地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花将军!”内侍总管秦仁球匆匆跑来,他瞥了徐尔希一眼,低声对花玉道:“陛下让你过去。”
花玉精神大振,他歉然地向眼前这个对他期望过大的老者道:“君命不可违,我们改日再说!”
“那花将军住在哪里?我明日便来拜访!”徐尔希似乎比他还要振奋。
“这个.....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花玉丢下一句话,便随秦仁球溜之大吉,老远还听见不甘心的声音传来,“花将军,那晚我来找你。”
这句话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花玉随秦仁球匆匆来到内宫,秦仁球示意花玉止步,他自己先进去禀报,花玉从未关严的门缝望去,只见苏统正端坐在榻听取晋阳宫总管的报告,他声音尖细,一字不漏地传到了花玉的耳中,“皇,晋阳宫内没有歌舞伎,筵席有些冷清,老奴原打算请这次三晋曲会的前三名来给陛下献艺,正好筵席用到,不知陛下是否恩准?”
苏统明显有了兴趣,他呵呵一笑道:“进城之时朕便听说此事,如此甚好,朕准了。”
晋阳宫总管谢了恩便匆匆去了,房内又听秦仁球低声禀报,“花玉宣到。”
“命他进来。”
秦仁球走到门口向花玉招了招手,“皇命你觐见。”
花玉整理一下衣服,便大步走进房内。
“臣花玉参见陛下。”
“坐吧!”苏统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软绣垫笑道,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谢陛下!”花玉坐了下来,他沉吟一下便问道:“陛下一路是否顺利?”
“还好,只是一路狂奔,着实有些累了。”这时苏统的笑意已渐渐消失,他目光微冷地望着花玉道:“怎么花家的家主继承人不是你?”
“回禀陛下,臣是庶出,族人不容。”
苏统点了点头,“我想也应该是这个原因。”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忽然抬头问道:“朕听到一个传闻,说你的母亲便是当年的田圆姝,这可是真?”
花玉半天沉默不语,苏统看了他一眼,又略略谦然地笑道:“是朕有些失礼了,现在时辰已不早,朕要更衣,你先去吧!”
“臣告退!”
花玉躬身施一礼便慢慢退下,望着花玉远去的背影,苏统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花家竟然放弃了花玉,这让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么自己呢?
花玉离开内宫快步走到宫外,刚才那个晋阳宫总管已经提出召三大乐坊来献艺,那兰陵乐坊的出现已是不可避免。
当然,凭他现在的身份,以安全为由便完全可以将兰陵乐坊拒于宫外,但花玉并不想这样做,他想看一看,那个使他算计失误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晋阳宫外已经来了三、四辆马车,这是西晋乐坊的人到了,西晋乐坊是去年曲会的头魁,今年屈居第二,晋阳宫早就给他们打过招呼,准备为皇献艺。马车停下,从车下来数十名浓妆艳抹的舞姬和乐师,皆穿着半透明的纱裙,身姿妙曼,另外一辆马车装载着乐器和舞衣,几个杂役费劲地将它们抬下马车。
“这是什么乐坊的人?”
花玉不在之时,率领天骑营的是他的副将东方由才,他取出一本册子,对照着看了看马车的旗帜,便道:“禀报将军,这是西晋乐坊之人。”
花玉点了点头道:“去告诉弟兄们,今天来献艺的人都要严格检查,尤其是她们的乐器,不准有丝毫大意。”
东方由才应了,立刻率领士兵们迎去检查,尤其是乐器,更是一丝不苟地检查。
“花兄有点过于紧张了吧!”不知何时,牛启出现在他身后,他见天骑营的士兵检查得异常仔细,甚至连那些舞姬的身子都要搜查,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这丝忧虑在花玉转头的瞬间便消失了,他走前拍了花玉肩膀一下笑道:“不过是一些民间艺人,又不是为陛下陪寝,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
花玉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知道其实并无大碍,但例行检查一下也是好的。”
说着,他的目光又投向了远方,只见又有六辆马车驰来,马车插着一面绿色的三角旗,当它们渐渐驶近,花玉看清楚了旗帜的字,正是‘兰陵’二字。
“牛兄,这好象就是今年曲会的头魁吧!”
牛启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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