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可听说过‘啸歌’么?
岳武穆的《满江红》里,有‘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句子,王摩诘的《竹里馆》里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竹林七贤’的阮籍也擅啸。
我有心仿效,又觉引吭高啸,声震山谷,若能再加上些词句,岂不更有趣?”
贾雨村恍然惊讶:
“二爷果然是时时教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啊!
风雅!风雅!风雅得紧啊!
与二爷相比,在下就如乌鸦见了凤凰一般,相形见绌,无地自容了。”
贾琏沉脸道:
“雨村你这就捧得过了。我说什么你捧什么,如此聊天还有个什么趣儿?”
贾雨村也借着酒兴,嘿嘿一笑:
“就只怕我那书生的狂放德行一上来,二爷要拿酒盏砸我喽。”
贾琏举起酒盏,做个要砸过去的架势:
“我预备好了,你赶紧狂放,否则我就真砸了。”
贾雨村瞧他嘴角微微含笑,便敛衣而起,迎风傲立船头,举酒而歌曰: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贾琏一见他将在原来在甄士隐面前表演的诗词秀,又在自己面前演了一遍,顿时十分不屑,可又不便说出自己是看过剧本的穿越者。
“你这是惦记玉人,爷要的,是惦记爷的玉人。”
顺手将酒盏丢在脚下,用手捻起桌上一片胭脂藕,特意将那藕丝拉起来:
“偏是玉人怜雪藕,为爷心里一丝丝。”
贾雨村哈哈笑道:
“二爷当真是出口成章啊,拜服,拜服。
二爷的狂放,是有钱的狂放,我这等狂放,是穷酸的狂放,岂可同日而语?”
摇头仰头一声长叹:
“想我贾雨村,自幼孤贫,无所傍依。
人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这等贫家子弟,只能指望十年寒窗,冬夏不辍,三更灯火五更鸡,委实是穷尽心力。
一心指望‘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但大考要在京师,我自湖州老家,一路流落到姑苏,靠卖字撰文为生。得甄老先生资助,才得以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也是圣上恩典,将我点中进士,得入仕途。
这一路走到今日,其实还不是个穷酸?
似二爷这般出身便为京城显赫,乃是前世造化啊。”
贾琏一边听他诉苦,一边在心中吐槽:
科举不就是古代版的“高考”么?
你们叫“院试”考秀才,我们叫“小升初”;
你们叫“乡试”考举人,我们叫“中考”;
你们叫“会试”考贡生,我们叫“高考”;
你们叫“殿试”考进士,我们叫“公务员考试”;
投胎是技术活儿,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生下来就是骡马,古今一理。
越想越有趣,忍不住呵呵笑道:
“你们这儿有没有‘学区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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