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说着,已是泪水奔洒,她随手就去拔周却腰间的跨刀,周却急忙伸手去拦,却被周致手腕一翻,绕了过去,跨刀被扔在闾丘闵幽面前。闾丘闵幽愣住了,很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向母后周致,只见周致一脸悲绝。
闾丘闵幽又低头看向地上的跨刀。雪亮的跨刀就那么静静地卧在自己脚下,懒懒地放散着诡异地光芒,那凌厉的杀气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眯着的眼睛里偶尔一闪,露出一抹嘲弄的微笑。
闾丘闵幽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已经汗湿。自断一臂!光是这样的想象就让他连打几个冷战,心中升起满满的怯意。
断臂,那是要连骨头一起砍断的啊,何其痛哉!
闾丘闵幽想想自己这么多年,虽说是练武不懈,且曾经多次受伤,最严重的时候曾经骨折过,连骨头都戳出来了,可是,刀戟之痛却是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涉及兵器对练时,没有谁会伤到自己,自己这个二殿下的身份,让所有和自己持着兵器对练的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方偶尔有失手,也不过是给自己带来一点皮外伤而已。
周围的人包括舅舅周却在内,都不认为自己有练习武功到多高境界的必要,因为,作为二殿下的自己,将来做一军统帅也罢,为王也罢,永远不会有身履险地的一天。
刀剑之痛,他只能靠想象来体会,想来,那一定是会痛彻心扉的,何况是断臂,他就听母后讲过,父王闾丘羽当日断臂后,曾经痛得昏死过去,整整三日三夜才醒。而每逢天气变化,更是如万千冰箭钻骨,苦痛不堪。
再想想断臂之后的情形。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金戈铁马,左手执辔、右手举戟,率领翼国铁骑踏平雪国的情景他也想象过自己气宇轩昂,大步上堂,王者之姿踞于朝堂的样子。他就是没有想象过,自己马不能骑,戟不能举,一条袖管空空如也。
这样的自己,坐在朝堂那把椅子上,别人当你是王,可是,当你走下金阶,步入市井百姓之中,你就只不过是一个残疾人而已。周围的人,会以异样的眼光悲悯你或者蔑视你,脚下则会躲着你,你是一个残破不全的、丑陋的怪物,其凄凉还甚于毁容。
仅只是面部毁损时,你还可以内心强大,还可以面目狰狞,谁敢可怜你、蔑视你,你就扑上去拧断他的脖子。可是断臂的你,残疾的你,面对世人的鄙视和怜悯,除了垂下你卑微的眼脸,祈求世人的善良和怜悯,甚至唾面自干,无力的你,无能的你,还能如何呢?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父王微服出巡前往民间,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父王,现在看来不是,他竟从未曾想过,父王的内心,是不是也有他很痛苦、却不为人道的一面。
唉,他终究做不来父王的儿子!
父王可以断臂求生,自己却做不到断臂求王父王可以坦然面对一截空空的袖管,自己却万般不敢父王可以做到对自己狠,而他闾丘闵幽正如母后周致所言,真的是只能做到对别人狠,做不到对自己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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