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象,让可心小小的身子,像春天里一片震颤在人们唇间的柳叶,几乎就要发出锐利的尖叫了。
但是,可心还是稳住了心神,让自己静静地望向明伯另一只会动的、有生机的眼睛。
哦,那里有温暖,有平静的草坪,可以栖息一两只或者更多的蝴蝶。
可心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我要做一盏大大的,明亮的灯,挂在屋檐下。”可心的声音澄澈而镇定。
明伯那只温暖的眼睛转了转,侧过头,重新看住这个女孩。
可心低下头,她不敢看明伯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用九文钱来求灯,有些强人所难,她不认为一盏大大的、红红的风灯只值九个包子。
“我只有这么多了。”可心瞟一眼九枚制钱,嗫嚅道。
“你要灯干什么?”明伯的声音像一口古老的井,说话时,像有水桶在其中扑通,可心可以听到水桶“咕咚”、“咕咚”的喝水声,这声音让可心紧张的身心放松下来。
可心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她想起自己今天从早到晚还没喝过一口水,于是,她也“咕咚”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
明伯将手中的红纱灯轻轻放好,那是王上闾丘羽迎娶飞雪公主要用的喜庆灯,宫里已经下了单,明伯要开始赶制了。明伯递了一碗水给可心。
“我想让父兄回来时,远远就能看到临水坊的灯。”一口气喝完那碗水,可心开始胆子稍微大了些,偶尔也敢瞟两眼明伯脸上的那个黑洞。
明伯那只会动的眼睛流转过一点波光,他沉吟一会后,“咕咚”之声在他喉间复起:“你送我三盆花吧,就当是灯的钱,你看我这里都没一点生气。”
明伯环顾一下空荡荡的房间,将九枚制钱按回可心手中,可心觉得,明伯的手像树皮一样粗糙。
“可是,我不会种花,”可心有些着急,蜜糖色的脸庞涨得通红,“我以前只是跟在大大和哥哥后面看看,偶尔帮帮手,没认真学过。”可心说完,惭愧地低下头去。
“我不急,等你学会了再送我。”明伯温和地说。
可心抬头,明伯那只温暖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可心忽然觉得,明伯这只眼睛要比那只不会动的黑洞眼更加深邃,而且,那其中有着明亮的星光。
不久之后,北大街临水坊的屋檐下,每至夜幕降临,就亮起一盏大大的桐油纱灯。
灯笼初初挂起的那几天,经过的人都会驻足而望,人们边看边啧啧赞叹,这灯上的薄纱一定是用最好的桐油,最精心地浸泡和处理过,色泽非常柔亮,非常匀称。
人们认得那是明伯的手艺,他们笑着调侃说,这一定是明伯做过的最精细、最浪漫的纱灯,比以往任何一盏喜庆灯都要浪漫,因为蒙灯黄纱上,还缝着一块心型的红纱。
数天之后,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临水坊门外又开始摆出生机盎然的鲜花和盆盆罐罐。
十岁的可心继承了父兄的衣钵,开始在北大街的临水坊卖花。街坊们当年亲切地称呼可心的父兄为花伯和花哥,今日可心重新开张临水坊,人们于是自然而然地开始称呼她“花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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