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就是这个阴郁气质的问题了。闾丘渐身上有一种和沈双相同的气质,就是那缕黑色的、比忧伤更浓重的阴郁。
那天在秋凉馆后院,闾丘渐向自己走来时,浑身上下,流淌着一缕黑色的、比忧伤更浓重的阴郁,和沈双一模一样。
当时,午后的阳光在默王身后鸟一样追逐拍打,却始终无法驱走他身上的那缕阴郁,沈鹿呦还是切实地感受到了这缕阴郁。
其实,沈鹿呦一直都不明白,衣食无忧、样样无缺的沈双,为什么总会不自禁地在眉宇间、在抬首时、在转身处流露出一缕黑色的、比忧伤更浓重的阴郁。
现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沈鹿呦在默王闾丘渐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阴郁,沈鹿呦反而想明白了。
也许,每个人都如这头上的天空,在晴朗与晴朗之间,总也免不了有阴雨天气吧,沈双如此,闾丘渐如此。
她沈鹿呦在别人眼里,或许也是如此吧,阴晴不定。
沈鹿呦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那片与沈双相逢时的李树林。她骑着一头小鹿在林子里高兴地跳啊叫,采蘑菇的小筐子扔在一旁的李树下。忽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去。
就在这一回首际,她从梦里醒来了。
醒来的沈鹿呦汗透重衣,几乎不能言语。
梦中,满林雪白的李子花闪着银光,那本是与沈双初逢时的情景。沈鹿呦以为,自己在鹿背上回头之际,看到的应该是沈双。
然而却不是。
梦里,她回头看到的是一支铁叉,一个绳套,那是山里猎户用来捕鹿的工具。
那个猎户的面容她无法看清,但是她看清了森然的铁叉,和血盆大口一般张开的绳套,它们正朝她步步逼近。
沈鹿呦嗅到了浓烈的、危险的气息,她甚至听到,命运向她磨响了锋利的牙齿。
致命的诱惑正被命运之手排布在前路,用来捕捉她这头小鹿。
悬崖边的狼毒花在朝她微笑,沼泽边绿茵茵的水草在朝她摇曳。
她连扑火的飞蛾都谈不上。没有光明在前,没有燃烧在侧,她只是一头即将被命运的巨狮捕杀、在悬崖边踏空、在沼泽间被吞没的小鹿!
她正一步步将自己的一生置于一个死人的阴影之中。
爱一个死人是危险的,爱一个替身更加危险!
死人在短暂的复活之后,总有一天会彻底地、永远地死去。
而活人也总会有一天发现,自己不过是死人的替身。
爱一个替身,不过是在自欺,且欺人。
这样的觉悟,令沈鹿呦震惊不已,也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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