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梢头,再而偏西,天上只有隐隐约约的白光团。
疗伤完毕,三人坐在桌前喝酒,李洪二人谈笑连连,萧忠风正襟危坐,二人喝一杯,自己便喝一杯,恭恭敬敬的给二人倒酒。
显然萧忠风心中对长辈甚是敬重,这也离不开他生长的环境,他本孤儿,被薛怀宇七八岁时带到了青城派,青城派里无论是师傅薛怀宇,还是师叔陆溪桥,待他是情如父子,顺带他对师傅师叔的称呼看的极重,内心更是由敬生畏。
洪七公突然小眼一亮,笑道:“三妹还是有两下子!”顺而杯酒下肚。
李谨明白大哥言中所指,果然稍待片刻,沐婉婷端着菜肴上来了,身后跟有四位小二,不过洪七公见的是手里的小木盆,李谨见的是手腕上消失的玉镯,顺手一模怀里,念及曾经大手大脚,暗自恼自己。
洪七公菜未上桌先闻,便已分辨出这几道菜味道是极佳,却不免清淡了些,可心下欢喜不已,口水在舌尖上犹如滔滔江水,滚滚不息,若十顿八顿的都吃这种同样的菜,非是叫花鸡他自会吃腻,偶尔吃一两顿,那这些菜可是神仙美味。
沐婉婷刚把一个小木盆放下,洪七公道:“好,哈哈,那老头也做过这蟠桃饭,三妹你是大家闺秀,这味道自是随了你这性子,这米饭味美雅淡,是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的蟠桃饭,那老头的蟠桃饭是江湖豪客英雄宴上的蟠桃饭,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秒啊!”
沐婉婷心中惊喜相叠,没想到大哥仅凭鼻子便能闻出味道,赞道:“大哥果真吃得一手好本事!”
洪七公笑道:“是啊!大哥吃得一手好本事,三妹三妹烧得一手好本事,二弟吗?结拜一手好本事哈哈!”显然是忘记了为李谨出气的初衷。
沐婉婷瞧大哥有此雅兴,也晓得二哥救人多半会趁着夜色行事,这谈笑的时间自是有的,便示意小二退了下去,有心要考考大哥,道:“你们先在门口等候,找来碗碟将菜肴盖上,再端上来吧!”
洪七公见此美食本就走不动路了,又瞧小二端着菜肴走出了房间,央求道:“好妹妹,你就不要折磨三哥了,一次性让三哥瞧个痛快。”
李谨本想开口劝劝三妹的,可瞧她笑脸盈盈,宛如艳阳下的那一团团白云,煞是好看,道:“嘿嘿,三妹做的菜,自要三妹说了算,大哥要不你也求求我!”
“都怪你,肯定是你教三妹使得诈,不然三妹这般清纯可人,怎会晓得如此毒计!”李谨对这洪七公精光一蹬,洪七眼睛圆溜一转,转到了小木盆上。
“大哥,菜自是逃不了的,但你也得亮亮本事,我们还是先吃米饭吧!”
一听吃,洪七公自是愿意的,连忙道:“好好,还是三妹好,你可千万不能学你二哥那一肚子的坏肠子!”
李谨假怒道:“大哥,怎么又是我的不是了,怎么又是我一肚子的坏肠子,你不说清楚这饭可不给你吃!”
语罢!李谨上手,欲要按住米饭,有心让三妹多笑笑,洪七公又怎会让李谨得逞,出掌去阻挡。
二人起初拼招式,不论内力,可渐渐的二人比拼起了内力,不过洪七公怕打翻木盆,只出了一二分的内力,李谨偏偏高他一头,七公欲高,李谨再高,二人掌影绰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李谨笑道:“大哥服不服!”“服,服!”洪七公心里却喜道:“我面对食物岂有不服之理。”李谨再次调侃道:“我看是口服心不服吧!”洪七公笑道:“服,服你这臭小子了,你这武功又进步了,可喜可贺啊!”二人相继罢手!
沐婉婷见二人笑乐无间,笑道:“我来给你们盛饭!”欲揭开盖子盛饭,萧忠风急忙接手道:“师叔,还是我来吧!”沐婉婷愣了一下,听洪七公道:“三妹你快给他,有这么个孝敬的师侄可是你的福气!”言语间有三分玩笑之意。
沐婉婷便把手中的勺子递了过去,萧忠风拿下木盖子上的碗筷,揭开木盖。
洪七公见那蒸汽腾腾而上,自有些舍不得,双手一挥一拂,竟将蒸汽一股脑的揽入了自己的鼻子里,闭眼长长一吸,一股清香在鼻子里来回滚荡,不知这般品了多少次,方才在脑海里幻化出了一片明媚的竹林,溪水淙淙而响。
李谨和沐婉婷自是瞧得出,大哥这一挥一拂之间用上了上乘武学,竟有意动气游之妙,萧忠风见这等高深的武学,尝试学一二,竟没揽动蒸气一丝一豪,二人再瞧大哥脸上得意之情,隐隐有君子品茶之风雅,可是见这破衣衫,二人相识而笑。
“哈哈,快盛,快盛,可惜这以茶水润米,洗米,怕是不能品出这其中之妙了,这一次乞丐竟输了几分风雅,可惜,可惜啊!”萧忠风闻言赶忙盛饭。
李谨瞧着宛如桃花出红般的米饭,寻思:“这倒是有你几分低眉娇笑之姿啊!”沐婉婷听大哥道出了其中之妙,看他尝了一口,顺而出口问道:“大哥,那到底是“红肥绿瘦”,还是“绿肥红瘦”呢?”
洪七公一愣,“什么红不红绿不绿的!”李谨知这是易安的名句,却也不知这是何意,一口下肚,只觉清淡且带有几分甘甜,沐婉婷这话随口一出便后悔了,大哥二哥肚子里能有几两墨水。
她待要解释时,一道风韵醇厚之音传来“我看啊,“却道海棠依旧”!”这回答甚合自己心意,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和紧张,转头而视。
随着木门缓缓而开,沐婉婷见两人同步而来,男子形相清啜,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步态端严,女子与身旁男子一比较,那可谓是桃叶应红花,无风自婀娜,可那黑珠子一进门就乱转,似要把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一袭粉裙绕着青衣晃个不停。
洪七公见是黄药师自是高兴的紧,道:“黄老邪你来的刚刚好,论风雅江湖无人及你,而我三妹却也是个风雅有趣之人,今天这顿饭我是道不出那三分风雅喽!”
李谨拜起身道:“小子见过黄前辈!”沐婉婷和萧忠风亦起身拜而报名道。
黄药师点头示意,道:“洪七好雅兴,黄老邪今天也来凑凑热闹!”洪七公摆弄了一下旁边的椅子道:“快坐,快坐!”
梅若华一进来就挽着沐婉婷的胳膊,说个不停,几人见她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就如一个小精灵一般,灵动可爱,黄药师冷声道:“梅若华还不赶快见过你师伯等人!”
梅若华冲着黄药师做了个鬼脸道:“见过师伯,师叔,师兄,还有好姐姐!”原来他叫洪七公师伯,见萧忠风年纪甚大便叫他师叔。
梅若华拉着沐婉婷坐下续道:“好姐姐,你可得要教我你这一手好本事,若师父生了很大的气,我甩师父胳膊也不能使师父气消,我就悄悄的做一手好菜,再甩她胳膊,那他气自然就消了,以后呢,师父也不敢随便恼我,他一恼我,我就藏起来不给她做好姐姐的菜吃!”这几句说的沐婉婷心酥神麻,怜惜不已。
洪七公赞道:“这几句说的楚楚动人的,这般天真烂漫的徒弟,也只有黄老邪你护犊子的性子,才能教养的出来,洪七我也只有羡慕的份了。”几人刨吃米饭而谈。
梅若华笑道:“我师父说的不错,你称赞了我和师父,是真英雄,真豪杰!”几人闻言面面而笑。
洪七公续问道:“不知三妹刚才红红绿绿是何意思啊!”李谨也是好奇的紧!沐婉婷道:“大哥不知这蟠桃饭是何做法?”
“这蟠桃饭,用淘米水煮熟,滤掉水,放入清水中。去掉桃核,等到米饭沸腾时,把桃倒进去同煮一会儿,不过三妹你花了些许心思,将这水换成了茶水,把桃剁成桃泥,等米饭沸腾时,将二者混匀,看起来就像桃花初红一般。”洪七公道。
闻言,李谨恍然而悟道:“绿茶红桃,三妹这“绿肥红瘦”还是“红肥绿瘦”问的自是茶水的味道重,还是红桃的味道重了,黄前辈没吃过,也闻不出来,这回答却巧妙的很,“却道海棠依旧”,蟠桃饭自是这蟠桃饭的味道重了。”
梅若华只要一听有人夸赞师父,便也要夸赞他几句,对着李谨道:“你也是个好师兄,大英雄豪杰!”
黄药师瞪了一眼梅若华道:“说起风雅,我黄药师也仅沾个边,洪七公结拜的沐姑娘,才是真正的风雅之人,我黄某佩服。”
沐婉婷笑道:“所谓臭味相投,不就如此吗?黄前辈知我的风雅,大哥爱吃我的菜。”话涉及到李谨,那成片的回忆滚滚涌出,难表其一,因而不言,李谨闻言心中却不免醋意横生,愁落眉间心上。
黄药师晓她话意,说我风雅之人的人也必然是风雅之人,哈哈大笑。
洪七公心里舒服极了,道:“你黄老邪佩服的能有几人,今天这面子里子算是都吃饱了,哈哈!”就从怀里拿出,从皇宫里顺来的玉笛,本来欲要换好几只叫花鸡吃的,道:“三妹你我结拜,大哥浑身上下,除了这张嘴,也没有什么稀罕的,这笛子我也不懂,这你莫嫌弃。”
沐婉婷见着玉笛实非凡物,自己也本爱音律,接过道:“小妹谢过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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