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格沃茨,奎利纳斯·奇洛并不是一个招人厌恶的人。
这不是因为他多么优秀,或者多么亲切友好、善解人意,只是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并不够格成为值得憎恶的对象而已。
尽管海格信誓旦旦地表示,奇洛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是个成绩优秀的好学生,并且从阿尔巴尼亚回来之前也不像现在这么神经兮兮的,把他性格上的一切缺陷都归罪于那场为“积累实践经验”而展开的鲁莽旅行。但事实上,原先的奇洛其实也没怎么讨人喜欢过。
从学校毕业之后,他当了一段时间麻瓜研究课的教师,而这门学科,就像它所代表的人群一样,在学生中间完全不受欢迎。对于奇洛这样一个雄心勃勃地想要在岗位上干出一番事业、让自己的才干得到所有人认可地人来说,这可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出发点。
他确实很会念书,在魔法上的造诣也不差,海格在这一点上没有撒谎。但要成为一名出色的教师——确切地说是更进一步,成为一名名利双收的教师,只有这两点是远远不够的。随着时间推移,他性格中内向、胆怯和缺乏自信的弱点开始逐渐暴露出来,让他在学校里的处境愈发举步维艰。
而在接过黑魔法防御术的教鞭之后,情况又进一步恶化了——这是一个让人很难想象的事实,因为在霍格沃茨的教职员中,发言权比麻瓜研究课教师还低的应该就只剩下在厨房里干活的家养小精灵了,连费尔奇的猫在学生中间都更受尊敬些,尽管这种尊重大多来源于恐惧。当你离开这个讲台,改行去教另一门更酷、更受欢迎而且也更能发挥出才干的课程时,通常来说,你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应该会比过去更好些……对吧?
但奇洛就是那个“不通常”的例子。
从邓布利多手中接受任命的那一天,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仿佛忍受至今的嘲笑与蔑视终于有了洗清的机会,他怀着前所有为的高亢斗志踏上旅途,立志要亲眼见识见识那些所谓的“黑魔法”,然所有人都看看清楚,那些邪恶力量在他的才华面前有多不堪一击……在变成一个比原来更懦弱、更胆怯、更像只阴沟老鼠的可怜虫之前,他对自己使用魔法的手腕还是有些自信的。
没人知道他在外面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自打他回来之后,就一刻也没有摘下过那条据说是某种圣物的大头巾,浑身上下永远散发着号称能够驱逐邪魔的熏香的气味,显然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过去的同事都认为,对奇洛这样的人,几头沼栖食人妖或者一个还没完全开化的吸血鬼就足够把让他魂不附体了。开学的头一个月,他一直处于那种神志恍惚的状态,脸上时刻挂着惊惧的表情,听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颤抖着缩成一团。
多数人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一定能从自己恶梦般的回忆中解脱过来,取回正常的自己,也就是说——从现在的“糟透了”变回“普通糟”的状态。只是到目前为止,在他身上还没出现过任何好转的迹象。
关于这些事情,海格直到最后都咬紧了牙关,一句也没有透露给哈利他们,他很清楚来自学生们的轻蔑对老师来说可以有多伤人,因此十分不愿让关于奇洛的闲话传得满世界都是。但他忘了,霍格沃茨里其实有的是比他更消息灵通、口风也更松的情报来源。
比如走廊两侧墙上的画像、四处徘徊的幽灵、以及……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互不干涉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西弗勒斯·斯内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冷眼看着一边微笑一边冲他眨眼睛的尼尔——这混蛋在进办公室之前甚至连门都不敲一下,但斯内普对此却毫无办法。语言侮辱、扣分、关禁闭……这些他平日里用来挑拨学院间争斗的小手段在尼尔身上没有半点用处,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有些时候甚至连装出一副在乎的样子都欠奉。
要想伤害一个人,就必须攻击他心目中重要的东西,而至少在斯内普看来,自己的权力所能覆盖到的范围里找不出那样的目标。
“你恳求我保持观望,对你的可疑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答应了。”他停顿了一下,让讽刺意味充分浸透到自己的声音之中,“而现在,你又希望我给你提供情报?”
他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尼尔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这是斯内普在跟人说话时最喜欢的姿势,如果在交谈中不能把对方完全笼罩在你的阴影之下,那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很好奇,万先生,是什么支撑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的底线。难道说在你心里我难道是个可以予取予求的人吗?”
尼尔毕恭毕敬地深鞠了一躬,神态看上去很是惶恐,肚子几乎都快要贴到自己的大腿上了。
“不,教授,我从来没有动过那样粗鄙的念头。您是我的老师,我的长辈,也是我重要的客人,在我心中,一向是对您尊敬有加的。”
道行浅薄的商人这种时候经常按捺不住脱口而出的“冤大头”三个字,最多中途才反应过来临时住口,但尼尔一个字的破绽都没有暴露,连面部表情都未曾受到影响。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帮你呢?”斯内普冷冷地问,同时做好了不管对方回答什么都用最刻薄的语言讥讽回去的准备。
尼尔天真烂漫地眨了眨眼睛:“难道我们之间的小小分歧重要程度凌驾于您的忏悔之心以上吗?”
斯内普脸上的冷笑消失了,表情瞬间变得可怕至极。事到如今,全世界就只有这一句话能在瞬间让他的心神失守,但同样也只有这句话能促使他控制住自己,不要现在就扑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
当他再开口时,态度便已经比刚才冷静得多了。只不过早晚要让对方吃点苦头的想法并没有消失,只是在随着心情的平复开始逐渐向着一个真正的可行计划逐步完善而已。
“这和奇洛又有什么关系?”
“我必须搞清楚这种恶感的来源在哪里。”尼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自己对奎利纳斯·奇洛敬而远之的理由,说实话就连尼尔自己也解释不太清楚——对于像他这样一有机会就沉浸在“人行道即人步行之道,与车行之道有所区别,我们只能从人行道上看到房子之正面,而看不到房子之背面,这点我们只需站到车行之道上就可以获得其验证”之类的废话当中的人来说,这是极为罕见的。嫌恶感仿佛与生俱来,让他本能地不想靠近对方。
“古老之血正在尖叫,教授,它似乎非常不愿让我接近奎利纳斯·奇洛,而我迄今为止一直都是顺从着它的指引活下来的。我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能引发如此强烈的感觉……”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当然了,如果这一次邓布利多校长又告诉我,这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另一根暗桩,我可能就真要忍不住破坏规则去对委托人做出些可怕的事情了……他老人家真的很喜欢看着所有人在自己手心里跳舞的样子,不是吗?”
斯内普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点头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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