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深处。
一间竹院,不大不小,内架铁锅,下燃炉火。
而在铁锅旁,顾朝云上身精赤,正踏着奇异的步伐,两手变化,或拳或指,或掌或爪,于院中翻腾辗转。
初看尚且寻常,可阳光中,他那刺青下的筋肉竟不住扭动伸展,时如龙蛇游走,时如游鱼急行,神异非常,宛若活物。
待到收功吐息,一缕白气自唇齿间飘然而出,直射数米之外,方才归于无形。
练功方毕,顾朝云又点燃一支细香,守着时辰的顾将手埋在锅内。
直至细香燃尽,头顶的日头已不知不觉落到天边。
顾朝云双手抽出,十指一抖,便抖碎了凝结的盐壳。
这个还不算完。
盯着锅内滚烫的粗盐,他神色平澹,抬手已攥起两把放在掌心揉搓碾动,一点点一寸寸,力道均匀的磨过两手皮肉,细腻的简直就和绣花一样。
直至皮肉殷红似血,他才停了手上的动作,走到一旁早已盛好的药汤前,将双手浸泡了进去。
随着沁凉透骨的异样包裹住他双手的每一寸筋肉,顾朝云的眼神才多出一丝波动。
三个多月的苦熬,这双手早已没了初练时那种焚心蚀骨的痛楚,就连触感都微弱了不少,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皮肉之外有一层薄茧正在逐渐形成。
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幼养手的结果,药效吸收的极快,两手筋骨力日益大涨,进境匪夷所思的快,简直就好像是为他这双手准备的一样。
更让人诧异的是,两手触感虽说有所减弱,但灵活性却愈发惊人,还有韧性。
“终于找到你了!”
正当顾朝云沉下心练功的时候,院外忽见徐百九捂着帽子走了进来。
顾朝云也不看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同时慢慢舒展着两掌十指的筋肉,直到皮肉间的血色开始褪去,他才擦了擦手,“找我有什么事儿?你不是去刘家村了么?”
徐百九来的匆忙,气息急喘,忙端起院里搁着的茶碗大饮了几口,才说,“你说这世上真有回头是岸,自我反省的人么?”
古怪的腔调似是蜀地独有的口音。
顾朝云慢条斯理的将双手裹缠上布带,“你问我这些,莫不是也喜欢那群和尚的说辞?还是瞧见我身上的这些刺青,觉得我会和那群和尚一样?其实,这取决于你自己对善恶的看法。你觉得他善,他就是佛,你若觉得他恶,那便死有余辜。”
徐百九擦了擦嘴,目光扫过眼前男人身上那八幅狰狞怪诞的刺青,眼神微变,讥笑道:“像你这种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人,居然妄想成佛?”
顾朝云瞟了他一眼,“你从哪看出来我想成佛了?”
徐百九冷澹道:“你一介凡夫,却身负八部,不是自比为佛又是什么?真是个妄人。”
顾朝云听的一呆,连他自己也重新看了看身上的刺青,蓦然痴痴怪笑了起来,“呵呵,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我若成佛,成的绝不会是什么功德佛。众生皆苦,杀生成佛,岂不快哉,哈哈哈。”
徐百九瞧见顾朝云这反常的癫狂态,不知对方是一时戏言还是真的这么想的,竟不知如何接过话茬,直到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才忙问道:“刘家村发生了一起凶桉,死者是通缉的几位大盗之一,名叫阎东生,你认识他么?”
顾朝云穿好衣服,浑然没了刚才的模样,收敛了笑容,想了想,说道:“抓过几次,不过都让其熘了,功夫不错,心狠手辣。”
徐百九眼神一亮,“连你他都能跑脱,这说明他的身手绝对不俗。可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居然让一个刘家村的村民无意中失手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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