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地界,六月的天气异常燥热,晚上山林幽幽,万物蛰伏,好似都被着炎热闷燥的天气给剥去了最后的力气,就连山间那最后一丝微风都消失不见了。
刘文炤所在的楼阁之内,土司派人送来了冰块降温,阁楼外还引了一条溪流绕楼而过,刘文炤将专门来伺候的侍女打发出去,自己独自坐在地图前,默默思量着什么。
手指从顺庆府移动到重庆府,又从重庆府北移,停在了钓鱼山。
随着刘文炤的调兵遣将,张献忠的部队已经渐渐开始感受到了威胁,已经开始派人往顺庆府集结,现在刘文炤所能做的布置已经做完了,就看张煌言在重庆府行动是否顺利。
只要张煌言成功说服孙可望,让其将大军调到顺庆府......不论孙可望是想要联明抗反献,还是坚持灭明。
只要他敢从重庆府出来......钓鱼山就是其葬身之地。
深深吸了一口气,纵然是有冰块的降温,不知不觉间,刘文炤觉得汗流浃背了。
咚咚咚!!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大人,张参政已经回来了!”门外,是刘守信的声音。
“带他进来,”坐在地图前,刘文炤回过头,补充了一句:“再去端一碗冰镇绿豆汤来。”
不一会,风尘仆仆的张煌言出现在门口:“学生拜见总督大人!”
“进来坐,”刘文炤招了招手。
刘文炤抬头望着张煌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几天,辛苦你了。”
“为大人分忧,为百姓做些事情,说不上辛苦,”张煌言咧嘴一笑,眸子一片清亮:“去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葬身重庆府的准备。”
两人谈话间,刘守信已经端了碗冰镇粥走了进来:“大人,冰粥来了。”
“拿给玄著,”刘文炤挥了挥手,指向了张煌言。
“多谢大人!”张煌言也不客气,接过粥水,咕嘟嘟的一股脑喝了进去。
冰镇过的绿豆粥带着冰糖的甜味,还有绿豆的香腻,混合起来香甜清冽,喝进肚子里,整个人身上的温度都好像冷冽了几分,在这个闷燥的夜晚,恢复了几分元气。
等张煌言喝完,将碗放在一边,刘文炤才开口问道:“事情如何?”
“我们的意思已经完全传递给孙可望,就看他如何选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只要我军进攻顺庆,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除非他想要中立,可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有任何人骑墙观望,张献忠不允许,我朝也不允许,所以他出城率军赴顺庆,是必然的!”
半个时辰时间,张煌言将三天内重庆府事情讲述一遍。
“太史延......此人倒是有趣,”刘文炤听到太史延想要随张煌言回石柱的消息,先是一笑,而后才道:“你让他留在重庆府是对的,于我有大用!”
“大人,刘良佐和李自成那边情况如何?”说完了自己这边的事情,张煌言提起了另外两个关键点。
“还算顺利,我已经收到李岩那边的书信,李自成已经派了一路大军南下入川,至于刘良佐,已经在剑南司了。”刘文炤低着头,用手指摸索着地图上钓鱼山位置:“现在,大网已经张开,就等鱼儿入网了......”
两人又闲谈半晌,张煌言一路奔波,刘文炤便让其下去休息......
一夜无话,到六月五日一早,黄宗羲也从剑南司归来,汇报了刘良佐愿意率军佯攻顺庆府的消息。
至此,张网顺庆,收取重庆的战略布局已经完全展开。
于此同时,整个川蜀大地,从成都府到重庆府地界,已经被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所包围,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即将开启。
当时第一次重庆攻坚失败之后,明军好似改变了方略,绕过重庆,直取顺庆,而后计划开始向成都府蚕食。
所有人,不论是穷苦百姓还是州县胥吏,不论是献贼部将还是明军残兵,不论是大府成都亦或者周边郡县,都在关注着重庆府北面二百余里的顺庆府......所有人都知道,明廷的征讨大军即将在那里集结。
至少,目前所有明面上的消息是这样的。
而张献忠显然也不想坐以待毙,从成都府调动了近两万人马护卫东面屏障,同时调动了平东王孙可望,让其出兵剿灭入川之明军。
川蜀的穷苦百姓自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谁能取得大战的胜利,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问题,他们只想吃饱饭,每年少交点税银和粮食,媳妇孩子都得保全,传宗接代,以苟且过活。
谁来了不是交税纳粮呢?
他们只希望战争赶紧结束。
二十二岁的赵二牛便是这些百姓中的一员,家住钓鱼山下的赵二牛家中有三亩薄田,农闲时候赵二牛上山打猎,为城里药铺寻些药材和兽骨,一家三口勉强过活。
本来今年三月份家中准备为其娶了媳妇,但是由于张献忠兵祸朝夕而至,重庆城陷,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好像被一个大官掳了去,杳无音信。
不过赵二牛并不气馁,说实话,他并不想娶媳妇,听说村头李狗子家娶媳妇搭了家中七成岁入,那可是十多石粮食啊,有这钱,还不如埋在自家院子里,每天晚上都睡得香香的......
今天又是山上采药、捕猎的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灌木杂草间,赵二牛向着自己前些日子搭好的陷阱走去:“如果能捕到那支白狐狸,卖给城里那些老爷,不知值多少钱啊!”赵二牛一边走着一边美滋滋做着美梦。
咔嚓一声,脚下踩了一对枯树叶,赵二牛有些警觉的站住了身子,耳朵微微动了动,右手下意识的伸向腰间猎刀,常年的打猎经验,让他觉得前方不远处有些危险。
没等赵二牛反应,哗啦啦一阵微风吹过,前方树枝摇曳,一队身着铁甲银盔的兵卒正站在不远处,手持锋锐兵器,冷冷望着自己。
扑通一声,赵二牛下意识跪倒在地,咚咚咚的不断磕头,嘴里已经开始告罪:“各位军爷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是本地老实本分的农户......军爷饶命!!!”
“抬起头回话,你是钓鱼山下农户?”身着铠甲的宁武走到赵二牛身前,冷冷的问道。
“啊?”赵二牛微微抬头,瞄见了宁武手上按着的刀柄,又赶紧低下头:“草民是村里的农户。”
“知道虎跃涧在哪里吗?”宁武扫了扫赵二牛身上的所有物件,就是一个寻常农户,来上山采药打猎来了。
他这些天奉刘文炤命令,在钓鱼山来绘制行军图,顺便摸清楚伏击地点,正好遇见了赵二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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