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使得朝廷威势重于地方？”坐在御座上久久为曾言语的崇祯皇帝追问道。

“要使朝廷之兵，强于地方之兵！”刘文炤双手一摊，表示很简单。

“纸上谈兵！”

“小儿之言！”

“异想天开！”

刘宗周等人皆是嘲弄。

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倒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看着刘文炤，若有所思。要知道，天津郊外，杨村大战，刘文炤率领千骑斩杀闯贼两千余人，这场面，崇祯是亲眼所见的。

“黄得功，高杰等人已经率部南迁，不日抵达南京，到时候圣上可以召之一见，此事不急，”作为兵部尚书的史可法对于南京应天府附近四镇总兵，有些了解，此时开口也是为刘文炤开解。

“那说说第三点，远交近攻，何解？”这一次，是崇祯亲自开口提问了。

“满清，辽东女真一支，属建州，”刘文炤前世时候去过满清兴京赫图阿拉，对于满清崛起的历史，有些许了解：

“异族也！”

“天性与我汉家相悖，所以天然敌对，决然没有合作的前提和可能，”刘文炤开口便先否定了和满清合作的可能，扫视众人，见其并无什么异样，才继续开口道：“那么，李自成所率的闯军，实为汉家一族，虽是贼寇，但也有华夏衣冠，同属一族。大义名分上，我等有合作的可能！”

“从大义名分上讲，若是我朝提出合作，他李自成若是拒绝，也不利于他收揽人心，毕竟，党同伐异，同仇敌忾！不可兄弟阋墙，为外人所乘！”高宏图脑子转的极快，刘文炤刚刚说完，就能接上话头，将刘文炤所未能表达的意思讲了出来。

“可是，李自成岂是甘心受制于人者？”吕大器还是持怀疑态度：“其已经自号大顺皇帝，大明如果和其合作，以什么名义？怎么称呼？明朝和大顺的关系如何？”

如果明朝认可了李自成的大顺皇帝号，那就是前门驱狼，后门入虎，别说崇祯会不会同意，孝陵上一排排的祖宗牌位同意吗？

“吕大人，现在还在讲什么名分，称呼！社稷若是倾覆，你可有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刘文炤口锋甚利，面对吕大器，毫不客气的回击道：“大明朝的社稷江山，就是被你这等文人所累，致使江河日下，家国殆尽！”

“竖子敢尔！”刘文炤此语诛心，纵然是崇祯皇帝，也不能如此污蔑臣子，一个小小的建安候，一介外戚，胆敢如此？

这是什么？

这是霍乱祖宗江山！

这是外戚擅权，威胁国本！

吕大器霍然起身，大袖一甩，指着刘文炤怒喝：“今日你能一言诛心，明日能做什么，老夫不敢想！”

“呵呵，”刘文炤见状也是出言相激，毫不退让：“不敢想？怎么，尚书大人也学会话说留白，欲加之罪了？你还真的学秦桧，学了一个七分像！”

“小儿！”吕大器被刘文炤几句话激的有些失了分寸，自己一个礼部尚书，当朝大学士，谁人敢于自己这样说话？谁敢这样污蔑自己？

秦桧？

老夫一片昭昭臣子心！你才是秦桧呢！

“好了！君前议事，莫要失了分寸！”左都御史刘宗周倒是劳神在在，起身向着崇祯一礼：“御前失仪，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另一边，吕大器和刘文炤也都端正一礼。

“好了好了！好好地诏对议事，怎么变成了市井骂街一般，成何体统？”崇祯抿着嘴，强忍着笑意，他其实很乐于见到当朝重臣吃瘪的模样，这场景，可少见！

“建安候，你说要和李自成合作，朕倒是无所谓什么名义，叫他一声大顺皇帝，也是无所谓，你说的很对，都是汉家传承，先灭了异族，我等再行比试都可！但是，有何办法，去和李自成合作呢？”

崇祯心中对于李自成的政权，是有一种天然轻视的，正因为轻视，现在合作也无不可，等打败了满清，这天下还是自己的，到时候怎么办，就是自己说了算！

刘文炤微微躬身，接了崇祯话头道：

“首先，平西伯吴三桂的兵马，需要驻扎在山东东昌府一带，和李自成大军对满清形成包围！使其不能全无顾忌的在京畿平原，河南地区纵马画地！”

“其二，臣在杨村所俘获的李自成部将罗虎，其人乃是李自成麾下年青一代大将，可由此人给李自成带信回去，商议合作之事！”

刘文炤一边讲解自己的计划，一边分析当前整个大明朝北方的局势。

自从崇祯南迁开始，北京城以及整个北方大地立刻陷入了各方势力的争夺之中。

李自成大军进驻北京城，不到三天，还未举行登基大典，听说满清要联合吴三桂破山海关而入，立刻便率军北上，想要将无满清大军堵在山海关外，顺便收了吴三桂大军。

但是吴三桂已经在三月十七日接到了父亲吴襄的信件，提前率军南下，李自成的大军和吴三桂正好擦肩而过，目前李自成的大军正驻扎在山海关附近，满清摄政王睿亲王多尔衮也率五万余大军靠近明长城界岭口一带，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半个多时辰的讲解，字字珠玑，鞭辟入里，在座诸人，纵然是对刘文炤有所敌意，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此子大才！

“若李自成不同意呢？”刘宗周开口问道。

“现在或许不会同意，”刘文炤笑道：“等经历了山海关大战，见识了满清八旗的战斗力，他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你的意思是，李自成会在山海关败北？”崇祯听了这话，立刻又来了精神，匆忙问道：“李自成的农民军虽然大多是乌合之众，可是其中五万余老营大军，也是百战之师。”

“农民军，面对成建制的带甲骑兵，不堪一击。”

大殿内一片寂静，刘文炤的话虽然尖锐，但是众人都知道那是事实，李自成的大军面对满清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那么对其屡战屡败的大明，还有机会吗？

“你如此涨他人士气，如此说来，两方合作是唯一路径？”刘宗周虽然对刘文炤有些看法，但是大事上，依然是站在都御史的角度。

“合作实为必然，也许山海关一战之后，李自成会主动来找我们！”

刘文炤言罢，向着崇祯一礼：“陛下，此三条为臣之条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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