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为帝已两年有余,别有一番滋味。
从前见太祖高皇帝在皇位上时,何等的尊贵。
可当朱棣也称孤道寡时,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从前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军将们,如今对自己敬若神明,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以往一家人和和美美,承欢在自己膝下的儿子们,依旧还对自己亲近有加,可朱棣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野心,看到除了亲情之外,还有争权夺利的盘算。
无数臣民,现如今都凝视着他,猜测着他的心思,有想逢迎,有想讨好,也有人对他杀侄夺位的不屑于顾。
苍生万民的重担,也压得朱棣喘不过气来。
偶尔,朱棣会回想在北平时,和军将们称兄道弟,摔跤喝酒时的放声大笑。
也会想起,在冷冽的寒冬里,一家人围坐在炉火边,温了小酒,彼此畅言的欢笑。
只是很偶尔的时候,朱棣扫了一眼跟前这冷清的酒桌,他知道,菜肴冷了,温热的酒水也已冰凉。
半月之前,还和他叽叽喳喳个没停的那个少年,如今似乎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所见所感,尽如泡影。
“陛下,陛下”
“嗯?”朱棣回过神。
护卫道:“是不是请锦衣卫”
朱棣却是长身而起,似乎在这一瞬间里,又恢复了顾盼自雄的帝王威严:“不必,都由着去吧。”
说罢,龙行虎步,匆匆离去。
只有这宴席上的一杯茶水,尚还残留一丝余温。
万寿节。
东宫一早便开始张灯结彩。
为了恭祝朱棣的生诞之日,朱高炽今儿早早起来,便先入宫祝寿。
回来时已是正午,而此时,张安世已被邓健催促着到东宫集合了。
同来的还有杨士奇,杨士奇今日即将结束最后一天的上坟,居然心情还不错。
太子当然要亲自询问张安世的功课,邓健永远保持着笑吟吟的表情,行礼道:“太子殿下,礼仪方面,不成问题了。”
朱高炽听罢,随即看向杨士奇:“杨卿,经义文学如何?”
杨士奇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比从前稍有长进。”
朱高炽来了兴趣,道:“杨侍讲有劳,或许安世将来也可学富五车。”
杨士奇缄默不言。
朱高炽这时才察觉到杨士奇可能只是客套,于是便看向张安世,道:“安世啊,入宫之后,千万小心仔细。”
张安世道:“姐夫放心吧,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朱高炽干笑:“先去内苑,见你阿姐吧。”
说罢,便领着张安世至太子妃张氏的寝殿。
这时的张氏,正在给朱瞻基穿衣。
这是皇孙,今日寿宴,皇帝肯定要过问自己的孙儿的。
朱瞻基才四岁大,已到了能够走路的年纪,他穿着一身新衣,头戴着小一号的罩了乌纱的翼善冠,显得神气十足。
张安世给张氏见礼:“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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