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永云便带着缉私处的文件找到楚凌云。
大概十天前,缉私处发现从香港过来的几条走私船,经过缉私处的殊死奋战,成功缴获了一条被打坏的走私船,可惜船上的人全跑了,并没有抓到人。
两部电台就是在走私船上所发现的战利品。
缉私处的人不懂电台,他们便送到军事情报处检测,电台就这样留在了军事情报处,他们确实忘记还回去,王永云再次向楚凌云道歉,并且请求他不要将此事上报给总部。
文件是对的,资料清晰,不过楚凌云看了两遍便把东西丢到了一旁。
十天前,恰好是他出发前往武汉的时候,那时候刚开始巡视各站,谢镇远这么早便开始布局,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测试。
这种资料哄骗傻子还行,楚凌云一眼便能看透。
什么走私船被打坏,对方船多,船上的人乘坐其他船跑了,全部就是谎言。
可就算知道他在说谎,楚凌云却没有办法去揭穿。
缉私处找一艘坏的走私船非常简单,只要缉私处的人上下说法一致,他们承认有此事,那这件事就是真的。
至于抓了缉私处的人刑讯,那更不可能。
缉私处的处长可是谢镇远,若是处座亲临或许可行,楚凌云不过是个巡视员,他敢去抓缉私处的人,谢镇远就敢撕破脸抓了他。
没有十足证据和完全的把握,绝对不可能抓人。
楚凌云冷笑了声,谢镇远这个老狐狸,深谋远虑啊。
这个谎言看似不高明,但谢镇远要的并不是谎言本身,而是楚凌云处理这件事的态度。
此事可大可小,操控空间很足。
缉私处的东西不属于军事情报处,放在这边确实违规,往大了说,谢镇远想私吞两部军用电台。
他要军用电台干嘛?
在国内果党如今的敌人不多,虽然派系林立,但至少完成了名义上的统一,只有红党是果党心腹大患。
这样的军用电台,是红党最需要的东西,卖给红党的话绝对能卖出个大价钱。
再狠一点,完全可以指责谢镇远是故意扣下这两部电台,目的是提供给红党,这样便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谢镇远是红党卧底。
如果巡视员真是冲着谢镇远来的,发现这样的情况又沉不住气,想给谢镇远栽上罪名,那便中了谢镇远的圈套。
谢镇远不会否认对他的怀疑和指控,只要拿出另一份证据就行。
他会说已经答应军方,等测试之后便送给他们,任何一个重要的军事部门都行,这样对他通红的指责就会变的毫无根据,更像是诬陷。
这样的证据非常容易,提前打个招呼,写份文件便可。楚凌云相信,谢镇远这样的人既然布置了个漏洞百出的测试,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
不管不问也不行。
楚凌云是巡视员,发现了问题,而且有可能是严重的问题却丝毫不问,会让谢镇远更加怀疑,这次的巡视就是冲着他来的,只是没用这件事对他下手。
楚凌云本来没想对他做什么,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测试,反而让楚凌云明白,谢镇远不仅有问题,而且有着很大问题。
谢镇远的测试,难不住楚凌云。
“泥鳅,去告诉黄主任和王副站长,两部电台不合规,我们暂时封存没收,等发现其他问题一起处置。”
楚凌云对泥鳅吩咐道,梁宇出去打探情况,泥鳅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谢镇远不是想测试吗?那就让他测试个够,楚凌云倒想看看,他身上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会那么紧张这次的巡视。
“是。”
泥鳅快速跑了出去,收到指示的黄副主任,马上让人给两部电台贴上封条,并且记录在桉。
“没收了电台?然后呢?”
缉私处,谢镇远坐在办公室内,正听着心腹汇报。
“没有了,他们只封存没收,没说其他。”
心腹急忙应道,谢镇远眼睛微微眯了眯,吩咐道:“盯死他们,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二十四小时不能让他们离开你们视线。”
“是,站长。”
心腹站直身子,想到了什么,马上说道:“楚凌云和他身边的人都盯住了,但有几个人今天离开了站里,一共出去了六个人,我们只跟住了四个。”
“跟丢了两个?他们发现你们没有?”
谢镇远立刻问道,心腹急忙摇头:“没有,就是怕被他们发现才跟丢的。”
“那就行,一定要小心,另外尽快找到跟丢的那两个人,然后过来向我汇报。”
这次从南京来的每一个人他都会严加防守,他不会让自己变成第二个赵天喜,广州站更不是长沙站,不是楚凌云随便想捏便能捏的。
心腹离开后,谢镇远有点不放心,又拿起电话:“文竹,手下的事这几天先放一放,南京那位来者不善,别被他抓到了把柄。”
“镇远,既然来者不善,你把他处理掉不就好了,现在正是好时候,这一停可要少赚很多。”
电话那边传来个女声,听起来娇滴滴的。
“他是巡视员,能是随便处理的人吗?听我的,乖,先放放,想赚钱以后有的是机会,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谢镇远连训带哄,那边传来不情愿的声音:“好吧,我这就去说。”
军事情报处广州站,谢镇远打电话的同时陈守泉开车来到了这里,他到的时间是五点半,接上楚凌云再去饭店,到那边正好是饭点。
“去给我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的巡视员楚凌云,这是我的证件。”
来到门口,陈守泉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哨兵,既然不用保密,他大大方方的直接表露身份。
陈守泉穿的是军装,佩戴上校军衔,来人是个上校,他没敢怠慢,立刻进去通报。
他通报的不是楚凌云,而是情报科长谢子开。
哨兵不敢对上校造次,但对谢子开来说,军中一个普通的上校他并不怎么在意,谢子开自己是少校没错,但他的关系够硬。
“就说楚巡视员不在,让他回去吧。”
谢子开没问来人的名字,直接让哨兵去赶人,哨兵匆匆离去,告诉了门口的陈守泉。
“你说什么?”
陈守泉脸色陡变,陈土木告诉过他,楚凌云就在军事情报处的广州站,楚凌云是来巡视的,不是出来游玩,怎么突然出去?
“长官,楚巡视员真的不在。”
“他去了哪?”
陈守泉耐着性子问道,哨兵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是总部来的长官,去哪也不会告诉我们。”
“那你马上去问,问清楚他去了哪。”
陈守泉终于忍不住,大声喝道,老板一会就要去酒楼,他要是接不过去人,岂不是说这样一件小事让他给办砸了?
“长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这我们哪敢去问?”
“你们不问,我去问。”
陈守泉大步向里走去,哨兵急忙上前拦住他:“长官,没有许可,军事情报处不可擅闯。”
“滚蛋”
陈守泉一把推开了他,哨兵退后跌倒在地上,另一名哨兵见状马上将手中的枪对准了陈守泉。
陈守泉跟着的人,同时掏出枪。
“谢镇远呢,让他滚过来见我,反了他了。”
陈守泉气笑了,他不和两个哨兵一般见识,虽然现在他的老板没有以后那么显赫,但至少是国军少有的上匠将,之前谢镇远想拜访老板,老板压根没见他。
别说谢镇远了,就是他们那位处长,也不是想见便能见到老板。
陈土木现在不是以后的果党副总裁,但军事情报处此时也不是拥有几十万人时候的军统。
“长官,站长不在,您稍等,我再去禀告。”
哨兵见陈守泉敢直接骂站长,稳妥之下,决定再去汇报,这是个小心的哨兵,没有因为自己在军事情报处便嚣张跋扈。
“什么,直接让站长滚过去见他,他这是找死。”
谢子开听到汇报,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谢镇远可是广州城响当当的人物,除了军事情报处的站长,还兼着广东缉私处处长的职务。
“他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谢子开刚走到门口,突然问道,他还不傻,知道问下对方的身份。
“他来自军部,叫陈守泉。”
“陈守泉,你说他是陈守泉?”
没等哨兵说完,谢子开急急打断他的话,陈守泉是谁他自然清楚,现在这边做主的可不是政府部门那些酒囊饭袋,而是那位陈大老。
陈守泉是陈木土的副官,谢子开知道这点。
“是,他证件上是这么写的。”
“快,带我过去。”
谢子开心里一紧,上校,杨守泉,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若真是这位爷,人家骂人都是轻的,哪怕他过去也敢扇他两巴掌。
他现在只能祈祷,不要是这位爷。
跑出去的谢子开,看到门口正气冲冲站着的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真是陈守泉,可他来找楚凌云做什么?
顾不得多想,谢子开立刻跑了过去。
“陈长官,您来之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好来接您啊。”
谢子开一脸谄笑,谢子开见过陈守泉,但陈守泉却不认得他,脸上怒气未消,没好气道:“你是谁?”
“我是广州站情报组组长谢子开,您请。”
谢子开急忙回道,陈守泉没动:“请就不用了,告诉我楚凌云去了哪,我要立刻见他”
陈守泉有任务在身,哪有时间和谢子开废话。
“您找楚凌云什么事?”谢子开小心问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三分钟后我要知道他在哪,否则我毙了你。”
陈守泉掏出枪,顶住谢子开的脑袋,谢子开子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也就算了,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是,是,您稍等,我这就去问。”
谢子开顿时升起股尿意,颤声回道,楚凌云就在站里,可他哪敢明说,刚才可是他让哨兵说楚凌云不在的。
装模作样在哨兵处打了个电话,他屁颠的跑出来,小声道:“我问清楚了,楚巡视员现在就在站里。”
“在站里?刚才他为什么说不在?”陈守泉指向哨兵。
“啪”
谢子开走过去,给了哨兵一巴掌,厉声喝问:“为什么欺骗陈长官?”
哨兵被打懵了,心里更是委屈的想哭,说不在的是你,不是我,现在见来人更厉害,你认怂了,却让我来背锅。
不过谢子开是站长心腹,又是情报组长,他不敢得罪,只能认错:“对不起,刚才是我弄错了。”
“陈长官,是哨兵的失误,等会好好罚他,我马上去喊巡视员,让他来见您。”
“不用了,带我去见他。”
陈守泉摇头,耽误了点时间,他没时间在这废话。
他不傻,哨兵怎么会无缘无故骗他,里面肯定有猫腻,他不是不想追究,而是没时间,也懒的追究了。
“好,您跟我来。”
陈守泉要亲自去见楚凌云,谢子开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敢托大,带着陈守泉来到楚凌云的临时办公室。
“楚巡视员,军部的陈副官来了。”
敲开门,谢子开快速说道,陈守泉走了进去,第一次见到了楚凌云。
确实和二少爷说的一样,非常年轻,像个学生。
这么年轻的人已是中校,还是靠自己升上来的,晋升时间比他的老板都要短。
“你是?”
楚凌云不认识陈守泉,谢子开则怔了怔,两人不认识吗?那陈守泉为什么来见楚凌云?
“楚兄你好,陈子州是我家二公子,老板知道了你的事,感谢你对二公子的照顾,听说你到了广州,特意让我来请你过去吃个便饭。”
陈守泉说明来意,他表明了身份,楚凌云立刻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他口中的老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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