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购飞机的时候，特别是这种大型客机时，如果数量比较多，分期付款还算是比较常见的选择。不过，单买一架飞机还要分期付款，而且是分十年付清，这种先例放在任何一家飞机制造商都是没有过的，更别说在卖方市场极为强势的波音公司上。

要知道，一架737在客运上的寿命也就是十几年了。等到机型足够老旧了，那一般是卖给货运航空拉货去了。

如此一来，徐苍基本打算用飞机近乎全部的客运寿命来偿还购机款，着实是离谱了。

“利率呢？”李荣成小心问道。

“利什么率啊，咱们什么关系啊，还谈利息，多伤感情啊。”徐苍这个时候搂住李荣成的肩膀，如果不是知晓内情的人，还以为两人是什么哥俩儿好。徐苍竖起一根手指：“就一架，一架！”

李荣成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的确，徐苍是给钱了，可这跟白嫖有什么区别？分十年还完，还是无息的，徐苍怎么有脸说这种话的？

可徐苍这人至少在目前为止对波音来说还是太重要了，李荣成又不敢直接地拒绝他。思前想后，李荣成张开五指：“分十年付款太夸张了，就一架飞机，你这有些过分了。五年，每年一期，分五期还完，这是我的底线。”

哪里知道徐苍根本想都没想，抓着李荣成的手：“成交，成交，哈哈哈！什么时候签合同，飞机什么时候能进来？”

李荣成嫌弃地抽出自己的手：“我怎么感觉前面你说分十年还是故意的？”

一位思想家曾经说过，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需要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说要拆掉屋顶，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我哪里是故意的？是真的没钱啊。”徐苍嬉皮笑脸的：“还有一件事，可以的话，请你帮帮忙。”

李荣成一指徐苍：“你小子不要太过分啊，得寸进尺了。”

“不算什么过分要求。”

李荣成不太相信：“你说说？”

“你看我这破地方也知道，后面肯定是要走廉价航空的路子。可要是说廉价航空模式的鼻祖，那还是首推美西南，所以我希望你能从中介绍一下，让我们派个人去美西南调研调研。”

虽然徐苍借助后世的见闻，知道一些廉价航空的运营理念，但毕竟徐苍不是经商管理人员，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徐苍其实还是有些不明白的。

既然有些东西还没有完全理解，那自然是要补足的，而徐苍并不打算自己窝在家里瞎琢磨，而是向外学习。

廉价航空模式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少的，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徐苍首创。要说廉价航空的开派祖师，那便是美国西南航空公司。

依靠着廉价航空的模式，它创造了连续三十三年盈利的神话。本着要学就要学最好的，徐苍肯定是希望到美西南取取经的。

不过，虽说企业交流算是相当正常的商业活动。可徐苍现在在国内都是一个蚂蚁体量的航司力量，人家美西南凭什么搭理自己，所以就得李荣成帮忙搭搭桥了。

人家李荣成好歹是波音的高层了，帮忙介绍一下，争取一个调研的机会还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

“企业调研啊，吓死我了。”李荣成听到徐苍的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还真不算是什么大事：“这个忙算我私人的，我可以给你牵线搭桥。不过，你准备送谁过去？你的人去调研可以，可人家不一定什么都教，能学多少全看悟性了。”

这种类型的企业调研必须要派一个足够机灵的人过去，否则，那就纯粹是一次公费旅游，什么东西都学不到。

“人选啊。”徐苍一抬头，指了下院子门口：“就她了。”

“谁？”李荣成回头往院门口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拖着大包小包进来的史颀父女。

史灵灵一进院子里就发觉徐苍好像是在指着自己，有些疑惑道：“徐苍，你在指我吗？”

“对啊，有一件大好事要交给你。”徐苍站起身子来，走到院门口，帮着史颀和史灵灵提东西。

史灵灵倒是不见外，将手上七七八八的行李都递给徐苍的，瞧了眼还坐着的李荣成，问道：“什么大好事？”

“去美国做个调研。”徐苍朝着李荣成努努嘴：“有介绍人了，去美西南，成吗？”

史灵灵一指自己：“我吗？调研倒是没问题，反正以前也去过不少次了，只是我不是要来负责市场部吗，我去调研了，这边不用我吗？”

“现在就一架飞机，一条航线，用得着市场部？”徐苍笑道：“要是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在这边当光杆司令。”

“光......光杆司令？什么意思，现在市场部就我一个人？”史灵灵不可思议地望着徐苍，再是环视四周，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就这院子，跟过家家似的，哪里有点儿航空公司的样子。现在你让我过来了，又不派人给我，你是在耍我玩吗？”

史颀拍了拍史灵灵的脑袋：“灵灵，你别急啊，徐苍肯定是有安排的。”

“人现在肯定是没有的，不过在招了，想来很快就会有了。”徐苍诚恳道：“国内从未有人走过低成本的廉价路线。我有些大概的思路，可落实到具体层面，那就没有什么信心了，所以需要你去美西南走一趟。”

现在基地里就秦心跟史灵灵的英语是最好的，可秦心需要坐镇基地，肯定是不能走的。而且，史灵灵在局方的时候就拥有不少考察调研的经历，过程都是熟悉得很，让她去绝对是最合适的。

“反正是调研廉价航空模式，那不去美西南，去英国易捷航空可行？”史灵灵还在那儿挑三拣四：“人家易捷成立五年，也是低成本的运营理念，现在不也发展得很好？”

徐苍一眼就瞧破了史灵灵的小心思：“不想去美国，想去英国是吧？真当公费旅游了？咱们这基地连航司都算不上，说出去十个人有十一个不知道的，人家易捷凭什么让我们去做调研？美西南咱们有路子，英国易捷你有路子不？你要是有，我反正无所谓。”

史灵灵都囔了一声：“原来你也心里有数啊。”

原本史灵灵还以为徐苍在酝酿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却是跑到这山沟里弄了个小作坊。倒也不是史灵灵看不起徐苍的心血，只是跟自己的预期还是存在不小的落差的，有些失望。

不过，要是能把这小树苗培育成参天大树，那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位是波音的高管，都在美国地界好说话。英国易捷那边我反正是没辙，你要去，自己想办法。”

史灵灵哼了一声：“算了，去美西南就去美西南呗。早知道我就不急着过来了，直接从汉京出发。”

要是去美国，那十之七八还是得从汉京坐飞机。那史灵灵算是来回折腾了。

“这次就当过来见一见未来同僚。”徐苍笑着跟史颀说道：“教员，我以为你办手续还要耽误一两天呢。”

史颀笑呵呵地说道：“借调嘛，走起流程来要快上很多。”

现在史颀转了机型后工作关系还是在国大航空，是以借调的名义过来徐苍这边的。主要是洱海基地还没有独立，史颀不想转到蓝天航空，索性就还挂在国大航空那边。

等徐苍成立独立航司了，史颀再将工作关系转过来。由于国大航空在蓝天航空有一些股份，这样内部调动的流程就比较简单，史颀才能来得这么快。

“嗯，教员，咱们先找个屋子把行李放下来，然后再去吃饭。”

说着，徐苍引着史颀准备先去宿舍楼那边。

然而，史颀却是拉住了徐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徐苍：“吴泰明让我给你的。”

徐苍接过来一看，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吴泰明，而女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只比吴泰明矮了小半头，脸上噙着一抹自信的微笑，反倒是旁边的吴泰明看上去有些拘谨。

“吴泰明托我跟你道声谢。”史颀凑过来：“他说在齐州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等处理好了，他会过来找你的。”

徐苍仔细分辨了一下照片中女孩子的模样，跟后世吴泰明的老婆很是相似，看起来吴泰明经过自己的指引的确是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虽说因为一些事情自己在山航的时候没有将吴泰明带过来，可看到自家兄弟终于找到另一半了，徐苍也为他感到开心。

“嗯，不急，不急。”

徐苍哈哈大笑，心情很是畅快。前面半卖半送地从波音那边搞来一架飞机，这边史颀教员又来了，吴泰明也解决了终身大事，算是三喜临门了。

“荣成啊，今天别走了，晚上在这边吃饭。”

李荣成很少见着徐苍如此开心的，或是受到了这边欢快气氛的感染，李荣成竟然没有拒绝，而是笑着点点头：“那我就蹭上一顿了。”

......

给史颀父女分别选了屋子后，徐苍带着史颀和史灵灵在附近走了一圈，稍微交代了下基地的情况。史颀倒是无所谓，他是部队出身，什么苦没吃过，反倒还觉得现在基地的人际关系简单，感觉还挺舒服。而史灵灵听说就连生活物资都只能定期采购，立刻是垮下脸了。不过，她也是抱怨了两句，没有多说什么。

由于徐苍打算今晚喝酒，所以明天就打算不去飞了，而明天执行航班的机组也就没下来，最后一通下来，晚上吃饭的气氛虽然热烈，可人数其实并不多。

徐苍，秦心，史颀父女，李荣成，还有几个地面人员。

秦心一开始还在一起坐着的，可是随着席上的男人们还是觥筹交错，讨论的事情也越来越宏达，席上女卷听得无聊，便是女的聚在一起说私房话，而男的则是你一杯我一杯地嗓门开始大起来了。

“我说徐苍啊，不是我故意贬低你，以你的才华窝在这里当真是屈才了，大大的屈才。”可能是有些醉了，李荣成说起话来也有些大舌头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去美国？去那里，我至少保证你能过上层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史颀的酒量极好，在徐苍和李荣成都开始醉酒的时候，史颀还在有条不紊地抿着酒，完全没有半点儿意识混乱的模样。

只是当他听到李荣成说要将徐苍带到美国时，史颀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讶异，接着放下酒杯，面现凝重之色。

“去美国？说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当时就想骂你煞笔了。”徐苍说起来话也是开始没有顾忌了。

只是在这个时代，煞笔这个词还没有广泛流传开来，李荣成挠挠头：“煞笔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不是说什么好词？”

“你管它是不是好词，反正你知道我生在这个国家，一辈子就会留在这个国家。没错，她现在是比不上美国，那我就去建设她，总有一天，这里的人不会向往国外。”徐苍说到激动处，一不小心，咬着自己舌头了，疼得他差点儿哭出来。

史颀在旁边看着眼皮子都开始耷拉的徐苍，突然无比庆幸自己选择过来跟随徐苍。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戳到了李荣成的心里，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含湖不清地说道：“要是我父亲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多好！”

徐苍一拍桌子：“那你回来啊。我看得出来，你跟你那个兄弟不一样。你跟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有什么不能回来的？”

“我爸当年移民美国，成了美国公民。我一生下来就是美国国籍，我不在乎这个国籍，可是我回不去了，想要获得中国国籍，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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