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规模提拔总旗,是因为弘治爷身体好转,龙颜大悦,破例开了恩,允许锦衣卫提拔一批符合条件的人升职,而且可以选择从校尉升到小旗和总旗,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申请升职的人很多。我来这里有段日子,已经熟悉这里。大多锦衣卫是世袭而来,多少人习武倒可以,但书普遍读的少,说白了,都是一介武夫。而里面问的问题也很杂,大多是操典,我固然念过私塾,看过医书,但对所谓操典,我连操典什么样都不知道。
此时,已经容不得我想那么多了,拼命地记着别人的问题和答案,虽然脑瓜好使,但一个时辰过去,所知道的都是片面,并且许多问题答案又是千奇百怪。我感觉自己都要出汗了,心中却很纳闷廖建忠为什么没有让我准备,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只听得里面一声喊:“锦衣卫校尉张英进来回话!”声音悦耳动听。
我硬着头皮喊了声“是”,快步走了进去。外间很大,青石地面,显得很空旷,一个年轻侍从看我一眼,笑着引我进去,这名侍从长得白白净净,眉眼周正,举止动作特别轻柔,如同白面书生一样。他让我站在门口,原来外间和里间隔着一个珠帘,我身后就是进来的正门,外面的一切珠帘后都可以看到,我仿佛觉得无数只眼睛盯着我,不热的天,我竟然紧张地冒了虚汗。
稍许,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道:“你是张英!”我大声说:“属下是张英!”那人似乎端详我,我没敢抬头看,那人道:“抬起头来!现在要问你问题!”
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有人笑道:“不用太紧张,认真回答就是。”听声音,是那慕容钊,我心中稍稳,连忙说了声“是!”刚才发问的那人,轻轻咳嗽一声,缓声道:“你的履历我刚刚看过,虽然是新人,但看得出你有些本事,瞧你身材也很健壮,这很好,锦衣卫里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承前启后。总旗虽然不算什么官,但确实是一个承启下的位置,多少百户千户都是从这个位置做起来的。既然这样,依律我还是考核你的文课,我来问你,《大明律》是太祖高皇帝所创,你说下《大明律》首卷中何谓五刑十恶?八议又是什么?”我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又提了起来,乖乖的,这些我哪知道呀。我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
耳边忽然传来清晰的答复声:“回各位大人,五刑十恶八议实乃《大明律》中之《名例律》,乃众卷之首,五刑为笞、杖、徒、流、死;十恶为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八议为议亲、议故、议功、议贤、议能、议贵、议宾。”
天那,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和我说话声极为相似,就在我身边,替我回答之人竟然是那个年轻的侍从,他静静地说着,里面也静静地听着,仿佛我是局外人,默默看着。
“很好!看来你对《大明律》还算熟悉,符合晋升条件,张英,你可以出去了!好生努力,别辜负大家的期待!”里面传来和悦的声音。我呆了一会,那侍从笑着说道:“张总旗,您这边来!”声音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木讷地走出来,刺眼的阳光一时让我看不清外面。
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亦或有为自己伙伴加油助威的。我走得很沉重,倒不是压抑,只是刚才的一切,让我惊讶万分。我还是缓过神来,感激地看着陪我出来的侍从,确切讲,他应该是位书吏吧,一身洗的干干净净的吏服,领子袖口服帖得规规矩矩。他身材瘦弱,白皙的脸,始终是平静,他并没有正眼看我,这时,哈代、宁博阳,还有老于早已经奔过来,他们知道我通过了,热情地祝贺我,宁博阳一边抱着我,一面笑道:“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果然没问题,二弟呀,你太沉得住气了,我都吓坏了!你的回答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而那书吏终于看我一眼,淡然一笑,道:“张总旗,您可以和您的兄弟们庆祝了!”我刚想问他的姓名,他却转身而去。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做了总旗,而廖建忠却直接让我去了仪鸾司。
我是锦衣卫的新人,虽然是总旗,手下只有宁博阳、哈代两个小旗,以及二十八名校尉。虽然如此,当我穿崭新的总旗衣袍后,还是引来一阵艳羡的目光。往日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楼奉,现在看见我,满脸堆了笑容。有的人来了四五年,若没有根基,依旧是校尉,年头久了,顶多是小旗,而我不到一个月,便跨过小旗,成为总旗,在别人眼里,不能不说升的太快。对我的议论自然是有的,我刚开始有些不安,和廖建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含蓄地说出我的顾虑,他不屑一笑,道:“天下之大,还怕人多吗?千户遍地走,百户多如毛。你小小的一个总旗,算什么吗?大明祖制,世袭罔替及特殊功劳者,可授。你担心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好生努力!”这句话非常的熟悉,我为之一振,不禁释然,是呀,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总旗,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接下来,我以为他能告诉我,帮助我回答问题的人,知恩图报,是人之常情。但他却让我离开北镇抚司,我笑着应允。其实,当廖建忠告诉我的时候,我不是太理解他的用意,我在这边刚刚立足了脚跟,便被安排到仪鸾司,似乎有些急迫。廖建忠看透我的心思,语重心长道:“你是个新人,到哪里都需要从头开始,这里虽然看去很好,但你知道,负责诏狱,就意味着权势,你太年轻,不该过早接触这些。”我知道他说得是高德正的事情,不免脸热热的,他笑笑,说,“我知道你没有拿,但别人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收惯了,虽然做大事不拘小节,你刚刚升任总旗,日后必将飞黄腾达,但你还是太年轻,暂时离开这里,那边虽然出入不是方便,但你慢慢可以接触到很多大人物,年轻人,总是要有些阅历的,这也是张公公的意思!”
我深谢不已,试探着再问那个人是谁?廖建忠笑笑说:“你难道要感谢他不成?那日几乎所有人都在帮你,这个天大的人情自然不是冲着你,你唯一做的就是只管做好你自己,就是对他的回报了!”这个他,想必是张公公,亦或是廖建忠,我抿着嘴笑道:“我最该谢谢的,是您和张公公!”廖建忠赞许地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还有一点,就是你的个人安危,你虽然来的时间很短,但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人心叵测,在我这里,不见得安全。那里毕竟是皇城,戒备森然,一般人不敢造次。不过,你时刻要小心!若有为难,你可以找一个叫寿韬的公公,他可以帮你,带你找到我或者张公公。当然,你也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去找他。”我听他说得认真,想想向冲平白无故死去,加之东厂的事情,心里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自是牢牢记下。
但廖建忠告诉我,到了仪鸾司,依旧还要保持低调,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此时依旧还是新人,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只能远远地在外面警戒,仪鸾司的千户叫罗仲,他和廖建忠相熟,据说还是结拜兄弟,这让我忽然明白,结拜为兄弟,对于前程而言,是一个更好晋升的办法。大家最耳熟能详的话就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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