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与阳仪在马道旁的台阶上静坐了大约一炷香左右,阳仪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侧头看向李儒,嗟叹道:“升济重伤难治,如今死期已至,文优理应登城前去见升济最后一面。”
“理当如此。”
李儒微微颔首,旋即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与阳仪并肩向城头走去。
良久之后。
李儒在阳仪的引领下,来到公孙度的面前。
望着背靠城垛,耷拉着脑袋的公孙度,李儒轻轻一叹,俯下身子,看向公孙度那双早已不再神采奕奕,反而略显浑浊的双眼,道:“升济别来无恙乎?”
“优奉王命,前来救治升济性命,还望升济多多保重身体。”
虽然李儒之言听着有点不像人话,但是当着城头守军的面,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
公孙度闻言,艰难的抬起头,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默默的与面前的李儒对视了一眼,道:“还请文优救我一命,若此番侥幸得活,在下愿唯弘农王马首是瞻,死生不相弃也。”
为了活命,公孙度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甫一开口便给刘辩画了一张大饼,其态度之谦卑,饶是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阳仪听了都感到十分的恶心。、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道:“升济安心养伤,至于向弘农王效忠之事,待你伤势痊愈之后再说也不迟。”
公孙度闻言,心头一喜,然而当他抬头环顾四周时,却并未发现郎中的身影,于是微眯着双眼,看向面前的李儒,见其面带微笑,却始终不曾让郎中前来为自己诊治,于是他皱了皱眉,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他已然猜出了李儒的心思,于是他直视着李儒的双眼,冷冷地说道:“公孙氏世居辽东之地,若弘农王能够将公孙氏收为己用,则辽东必安,若弘农王故意与公孙氏为难,则必然会遭到公孙一族的反噬,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儒闻言,无奈的苦笑一声,他好似看白痴般的瞥了公孙度一眼,见公孙度仍然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于是他默默地凑到公孙度的耳边,轻声说道:“您的存在,本身就是谋逆啊。”
“若您还想保住妻儿老小的性命,便踏踏实实的安心上路,否则,辽东公孙氏身死族灭之日,亦不远矣。”
李儒实在有些信不过公孙度的人品,担心他会突然暴起发难,将刘辩的意图公之于众,于是在话音落后,故意用身子挡住身后守军士兵的视线,然后伸手在公孙度胸前一处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上用力的一拧,接着又并指沿着伤口处伸了进去。
公孙度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遭到李儒的偷袭,钻心的疼痛,疼得他直翻白眼,口中囫囵不清的呼哧了几声,却始终未能发出求救的声音。
李儒也是够狠,他顺着伤口直接探进了公孙度的心口,直到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光滑的表面时,他当即用指甲在那处光滑的表面上用力的划了一下,旋即默默的抽出了手指。
被李儒触碰到的那处光滑的表面,正是公孙度的心脏。
在心脏遭到重创之后,公孙度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旋即一头栽倒了下去,饶是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他的脸上仍旧带着一抹惊恐与不甘。
公孙度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竟然会死在李儒的手里。
轻松解决掉公孙度之后,李儒默默的探手入怀,取出一块锦帕,擦干手上的血迹,旋即起身看向阳仪,道:“公孙升济已死,你今后有何打算?”
阳仪微眯着冷眸,默默的打量着面前的李儒,始终不发一言。
见阳仪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李儒尴尬的讪笑一声,道:“如今三郡初定,大王身边正值用人之际,以你的才学,一定能够得到大王的重用。”
阳仪闻言,重重的冷哼一声,答非所问道:“好一个毒士,果然名不虚传。”
李儒闻言,挑了挑眉,道:“虚名而已,何必当真?”
李儒说着,忽然喟然长叹道:“如今我已弃暗投明,万万不敢再担毒士之名。”
李儒如今最是听不得与毒字相关的字眼,因为一听到这个字,他就会联想到自己当初在弘农王府时做过的事情,那是他一生的污点。
除此之外,他更会将这个字联想到被刘辩悬挂在腰间的那只酒壶上,那是一颗定时炸弹,时刻牵动着李儒的心,提醒他实心用事的同时,亦警示他莫要再做出背主之事。
阳仪闻言,不屑的冷笑一声,看向李儒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轻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阳仪说着,伸手指了指公孙度胸前的伤口,道:“卑鄙无耻、冷血自私,这些做人的属性已经深深的刻印在了你的骨子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的秉性一辈子都改不了,就像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如论如何都洗刷不清。”
李儒闻言,皱了皱眉,旋即直视着阳仪的双眼,冷冷地说道:“我念你颇有才学,原想放你一马,可你却给脸不要脸,那便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阳仪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乱臣贼子的施舍,根本一文不值,我不屑与你为伍。”
阳仪说罢,转身登上城垛,临跳之前,仍不忘留给李儒一个鄙夷的眼神,道:“汝本凉州鄙夫,今幸得大王垂帘,不弃而重用之,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勿要再做出遗笑千载之丑事也。”
李儒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正欲上前抬脚送阳仪一程,却不想慢了对方一步。
望着跳城自尽的阳仪,李儒好似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般,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看来这个意图弑君的千载骂名,这辈子是背定了啊。”
李儒独自站在城头,怔怔发呆了良久,直到城下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如洪钟的喊杀声,才终于将他给带回到了现实之中。
却见城内忽然杀出一员大将,提槊直奔刘辩中军冲杀而去。
“无知小儿,不知死耶?”
李儒说着,侧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一名浑身浴血的辽东守军,道:“何人如此勇勐?”
守军中一位屯长闻言,定睛向城下看去,看过之后,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道:“城外之人乃辽东大将柳毅。”
李儒默默地点了点头,嗟叹道:“真勇敢啊。”
李儒话音刚落,城下顿时传来一声惨叫,柳毅应声落马。
李儒循声望去,旋即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斩将者,南极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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