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世仇连拧带掐,好容易才把假小子哄住,问他:“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杨瑛说:“找你呗。”
“找我做什么?”
“帮你报仇啊。”
包世仇弄得哭笑不得,忙说:“好,好,别的事过后再唠扯,我现在是你的小厮,快到江边上船。”
二人赶到江边时,药贩子们已经把驮子装上船,有四人随货过江,其余八人骑上马,随着另外的空马向北驰去。
杨瑛心里高兴走道两脚飘轻,上了船还只想大笑一通。卖解的姑娘看杨瑛身旁多了个小厮,不禁多看了几眼,杨瑛笑着说:
“我家的小伙计,刚才赶到。”
卖解的和药贩子,既没认出漯河南救过他们的小花子,也没认出少林寺和伊川茶馆里那个小黄胖子。船上人很多,包世仇好容易在船尾挤出一小块地方让杨瑛坐下,自己蹲在旁边默默地观察船上的乘客。卖解的和药贩子聚在船头,挨着他们是一对挎篮子走亲戚的母女和三个小贩。船尾坐着两个歪戴帽子斜瞪眼儿的小伙子和两个黑衣壮汉。小伙子坐在一起打打闹闹,一会儿也不老实,偶尔碰着杨瑛一下,气得杨瑛只想发火。黑衣壮汉却挤在一起,一声不响,很像两个不常出门的庄户人。
船到中流时走得很慢,水手们一替一句地喊号子。包世仇无意中发现两个黑衣壮汉神色有异,随着壮汉的目光转脸向上流一望,正有两只小船像贴水皮儿飞一样直向这边驶来,后边不远还尾随着一艘扬帆大船。摆渡上已经有人看出不对了,两个伪装卖解的老头雷南扬和耿鲁,一齐站起来向上流眺望,并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包世仇刚递了个眼色给杨瑛,忽然耳边想起一丝细细的声音:
“小不点儿,那两个黑衣大汉身上有倚霞庄的霹雳弹,别让他俩炸船。”
如果不是身边有人,包世仇几乎要跳起来大喊“明哥哥”。
耳边的声音接着说:“大魔已改邪为正,你帮帮那些魔崽子们。”
包世仇运尽目力向南北两岸望去,都没看出吴明的踪影。
这时,那两只小船已追临切近,船上有人喊:
“苗山的朋友们,金龙帮洪湖分舵叶舵主前来迎驾。”
雷南扬和耿鲁在船头同声大笑说:
“有劳了,五毒教门下恭候大驾。”
声音尖厉悠长,在江面上送出很远,帆船上立即有人扬声回答:
“叶某一步来迟,雷兄耿兄见谅。”
顺风使舵,船行如飞,一眨眼工夫便看清了帆船上的人影,一个高大的蓝衣人叉腿直立船头,肩后的披风张得像个翅膀,噗噗不住抖动。身后两排壮汉张弓搭箭,虎视眈眈。
摆渡上的乘客们乱成了一群无头苍蝇,船尾那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一下子把胆子吓丢了,顾头不顾腚地挤在一起打哆嗦。船老大倒像经过大阵势,稳稳地掌住舵,指挥水手们不紧不慢地划着桨,免得船被水流冲走。追过来的两只小船,在摆渡两旁不远不近地监视着。
雷南扬不亢不卑地问帆船上的蓝衣人:“叶舵主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蓝衣人洋洋得意地一声长笑说:“昨夜才得吉信,知道二位堂主路过敝帮,特来敦请驾临寒寨,小作盘旋。”
耿鲁不耐磨牙,尖溜溜地一声冷笑说:“叶不塞,你不过是想在江面上欺负我们这些旱鸭子,我就看不出你三眼虎鲨长了多大能耐,相好的,来吧,耿二爷接着你。’
相距二十多丈,帆船就落帆不进,两旁的小船非但不进,反而倒退出两三丈远。雷南扬和耿鲁正相对愕然,忽听船尾一声轻斥,两团黑影像球似的飞起三丈来高,旋转着分向两只小船落去,吓得两只小船急忙倒退,扑通扑通两声,从半空落下,把水花砸起两丈多高。
灵儿急叫:“有人落水了。’
杨瑛接过去说:“他不落水我们就得落水了。”
雷南扬看见杨瑛手上托着一个比鹅蛋还大的黑铁弹,不禁脱口惊叫:“霹雳弹。”
杨瑛说:“那两个坏蛋想用霹雳弹炸船。”
灵儿妩媚地一笑说:“公子爷,谢谢啦。”
杨瑛笑笑说:“咱们是同舟共济。”
包世仇在杨瑛身后悄声说:“那不是给你玩儿的,用霹雳弹炸那艘帆船。”
杨瑛小声说:“太远,我扔不到。”
包世仇说:“我帮你。”
帆船上已有连排羽箭射过来了,有的箭头上还带着火苗,灵儿一帮人都站在右舷拨打飞箭,以免射进船上着火伤人。包世仇看那两个被摔下水的黑衣壮汉刚爬上小船,两只小船上便各有一人纵身入水。他把右掌贴在杨瑛的至阳穴上说:
“我助你一臂之力,扔。”
杨瑛觉得一股热力由后背直上两肩,刚听见“扔”字便振臂一掷,千手剑的半拉徒弟,暗器功夫还不错,霹雳弹像长了翅膀,一下子飞出二十多丈,正好落在帆船上,轰隆一声,船破人飞,好像在水流湍急的大江上,腾起一团金光迸射的火球,一片惨厉的嚎叫声中,船身竟被炸成两截。
耿鲁转身向杨瑛抱拳,钦佩地说:“愚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少侠见谅。”
相距二十多丈,在船身移动的江面上,能像硬弓一样把霹雳弹掷中帆船,狂傲如耿鲁者也自叹弗如。
杨瑛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岂敢岂敢。”
包世仇在身后捅捅他,小声说:“那两个水鬼要钻进船底凿船,准备好,待一会儿船身往前一挪,他俩一露头,你就用袖箭射他。一、二、三。”
他俩像小孩子闹着玩儿。摆渡上掌舵的老大突然觉得仿佛什么力量推的,呲的一下,摆渡向前滑出两丈多远,刚划过的水面上正露出两个人脑袋,杨瑛双袖一抖,左右开弓,水里的人叫出半声,一口水呛进去,直向水下沉去,白花花的浪沫里留下两缕血影,一晃便不见了。
包世仇在杨瑛屁股上拧了一下,低声埋怨:“你怎么射他俩太阳穴!”
杨瑛痛得一哆嗦,小声说:“我怕他不死,再找麻烦。”
包世仇骂他一句:“母老虎!”
雷南扬早已觉出事情古怪,方才船身猛然前移,好似传说中以炁御物的绝世奇功。如非高人相助,被那个水鬼凿漏船底,同船的人恐将葬身鱼腹。仔细查看一下船上的人,又不像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杨瑛掷霹雳弹时功力惊人,发袖箭射水鬼虽一举俱中,却只不过是平常技艺,高低相去悬殊,不知是何缘故?踌躇半晌,只得向空中一揖过膝,低声暗祝:
“敬谢前辈深恩厚德,苗山门下,铭感三生。”
一场濒于绝境的大祸,顷刻之间消弭于无形。两旁窥视的小船已赶到帆船沉处救人去了。摆渡上默默观战的船老大忽然觉得船走得非常轻快,没费多少力气,不大一会儿便到南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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