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看见,包世仇真不敢相信人的身法会这么快,没抬身没作势,一眨眼,身边的人就没了。低头看看脚趾间的血水已经由紫变红了,动动脚趾和小腿,没有一丝不适之感,伸手放下裤脚,刚拿起布袜要穿上,远远地听见洞外一老一少的说话声:
“混小子,你怎么让他受伤了!”
“我看他剑法不错,不但伤了黑煞神,还用金钱镖把吊死鬼的耳朵打掉一个,没小心那个瘦猴出手那么快,我恨他屡教不改,为虎作伥,把他的内功废了。”
“没出息,老爱看热闹,那孩子论辈分还是我的重孙子哪,伤重了我可饶不了你。”
“伤不重,我捧着他臭脚丫子给他排毒……”
听声音已到洞口,包世仇赶紧侧身朝里躺下,刚闭上眼睛,便觉得身后那个小皮袋已被拿走。听那苍老的声音说:
“你追上阴山四蛇,看看他们从哪里弄来的五毒追魂香?山丹陀决不会再入中原,是不是魔崽子偷着跑出来和东厂勾搭上了?一定要追查明白,我们不在这里住了,回太极峰去。”
“我爸爸呢?”
“他不走。”
话音一落,包世仇正盘算着该怎么办,那苍老的声音呵呵一笑说:
“别装睡了,在我老人家面前也想捣鬼。”
包世仇一翻身,光着右脚跳下炕去,趴在地上就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叨念:“祖太爷,重孙子给你磕头。”
“滚起来,再叫我可真成了老不死的啦。”
“那我叫你师父。”
“混账,你太爷才是我半拉徒弟。”
乱七八糟,包世仇也弄不清辈分了,四下一看,洞里就剩两个人,站起来便问:“刚才那位大哥哥呢?”
“混账,你应该叫他爷爷。”
“不,他比我大一点点儿,我就叫他大哥哥。”
“你个小不点儿,黄嘴丫还没退,一下子想长好几辈儿啊。”
包世仇一连挨骂了两个“混账”,反而感到分外亲切。本来是初次见面,却像是相处多年的亲人。他借灯光仔细看着这位又笑又骂的祖太爷,黝黑的脸膛泛着一层油光,两只大眼睛好像黑夜的星星,一闪一亮,眉心有很深的川字纹,看上去挺吓人,笑起来却像个老小孩。
老人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包世仇问:“你学过那张修真图上的功夫?”
“嗯。”
“宋老道呢?”
“也学过。”
“怪不得的……”老人说了句半截话,又问:“听说那张修真图烧剩了半张?”
包世仇嘟哝地说:“就剩了一小半儿。我五伯父说可惜烧剩的太少了,再多一点儿,就这半截子功法也能练到坎离相交,炁贯玄关,差不多天下无敌了。”
老人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包世仇的神态和骨骼,一边不经意地说:“你个小不点儿,双眉斗角,二目含煞,还想天下无敌?若真天下无敌了,那些坏蛋们还不都得成了你的小菜儿啊!……那半张图还在吗?”
“在。”
包世仇走到石洞右角,身形稍定,突然笔直拔起一丈多高,一伸右手,从洞顶的石缝中取出一个小油布包来。
老人接过去打开一看,微微一笑说:“就这么半张阴阳未合三关缺二的残图,你们爷儿俩竟能练成续气腾身,真难为你们啦,不过也可看出你们的悟性不错。”说罢,一下把油布包揉成一团握在掌内,五指随即张开,落下一片粉末。
包世仇大惊失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是我们的传家宝啊!我爷爷就是因为这张图被人害死的……”
老人看包世仇那心痛的样子,伸手摸摸包世仇的头顶,慈祥地笑着说:“小不点儿,你忘了,这张图是我给你太爷的,你想要,我再给你画张完全的。”
包世仇回过头来一想,不禁哑然失笑,跪在地上便叫师父。
包世仇的太爷是个渔夫,一年,黄河泛滥,他驾船救了八十多人,水落后在河边遇见一个黑瘦老头,教他一套养生长寿的功法,老头怕他记不住,给他画了一张图。包世仇的太爷人虽愚鲁,意志却很坚定,修持半生,活到一百多岁,无疾而终。临死前怕后代不肖,轻传匪人,要把那张图烧掉,多亏儿子一把抢下来,可惜已烧去了一半。后来不知怎的消息传入武林,说那是一种玄门秘功,黑白道人物群起争夺,结果害得包家儿子被杀,孙子被鲁中大侠流星赶月林镇南救去。后来孙子出道,与林镇南女儿林玉娘结为夫妻,就是名震齐鲁的铁弹金弓包玉忱……
老人不胜感慨地说:“我为结善缘竟得恶果,真是始料所不及。”说话间二目含悲看着包世仇,好久好久,叹息一声:“孩子,为补报你一家三代累遭苦难,我再招惹点麻烦,收下你这个小不点儿,助你报仇雪恨。”
从此,鸭绿江边那个小镇上失去了高鞋匠师徒,长白山玉女峰上也失去了宋老道爷儿俩。
不久,中原武林传出一连串惊人消息:活报应又出山了。阴山四蛇老二武功被废后,又被击死在广宁道上,浑身完好无损,却七窍流血而亡。青海三凶的老大、老二退出江湖,只剩下老三胡厉钧投靠了“三庄一寨”的二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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