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肖小庆是警校同学,关系还不错,本来也想装糊涂。反正当时他搭上郝平凡的线,开发区分局待不了几天,况且缉毒队长皮富斗是皮远山的堂弟,一直跟他哥几个不对付。为避免麻烦,他写好了请调报告,打算暂时退让。
倒霉就倒霉在徐国庆的儿子徐亮身上。那小子大概耍钱耍嗨了,就吸了点毒,正好让肖小庆捂个正。老徐急了,赶忙搬上马颉去营救。肖队长非常给面子,连问都没问就放了。
老徐和马颉当晚在老徐的小院子里宴请肖小庆,乘着老徐出去端菜的功夫,马颉忍不住非常隐晦的点了点肖小庆。他本来是好意,根本没有想到肖小庆他们搞这个已经集团化产业化了,绝对没有回头路。
姓肖的回去就报告给皮富斗跟龚建设了。
当时开发区分局的局长是从部里下来挂职的一个三十出头的毛孩子,屁都不懂。公安局又不同其他部门,是一个业务性很强的单位,你屁都不懂,没人服。龚建设不一样,他一路从底层干起,治安、缉毒、刑侦,一个不拉全干过。全局工作其实就老龚说了算。那局长就是个摆设。马颉的请调报告到龚建设这就被扣下了。
三人一合计,没退路。借着马颉警校同学二婚,设下这杀人灭口的圈套。肇事者是皮富斗找的,事故现场是肖小庆伪造的。
马颉死后,他们不放心,找了点氰1化钠把徐国庆也送上天。
天网恢恢,他们漏掉一个人,物证科鉴定员小田。非常清秀的一个小姑娘。就是这个小姑娘第一个觉察到马颉死的蹊跷。她凭借职务便利,把每次缉毒大队的物证移交清单都用扫描仪存了档。也是她第一个找上于东来。
于东来偶然得知马颉谋求请调的事情,本来也有所怀疑。小姑娘的证据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一边接手后续调查,一边严禁小姑娘再进入案件,以防打草惊蛇,同时对她也算是一种保护,事后证明他的考虑是周全的,小姑娘因没有曝露而得以无恙。
在之后的暗查过程中,他发现还有人也在偷偷摸摸的查。两方有意联合。于是,裘小秋和老于一个里一个外开始合作,他们也曾一度想把任凯拉进来。
当时,任凯挟为三老财辩护大胜之威,又有裴家传出黑道报恩令,在龙城风光无两。老于疑虑他还是不是当年那个任凯,会不会也卷到对手那边去,出于谨慎一再试探。
老于经常出没公安局,到底还是引起龚建设的警觉,于是老于的老婆田雨入局,涉嫌三十万赞助款项没法说清楚。当时找老于谈话的是光明区书记皮远山,虽没有证据表明皮远山直接参与到这个案件中,可已经能确定皮远山与龚建设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无奈之下,调查暂时中止,老于退出权力中心,裘小秋也暂时蛰伏起来。
直到前段时间,老于开车载着一家三口回乡下探望父母,差点遭遇渣土车灭门。也算他们命大,那渣土车关键时刻出了问题,他们才捡了条命。可老婆和儿子被吓得大病一场。
老于这才明白,那帮人从来都没有想真正放过他。正好任凯在观音庙给他打了电话。那时候,从裘小秋处知道,龚建设已经对他采取了监听措施,他只能以菜比喻自己的来世,暗中托孤,准备以死相拼。接着一封检举信把自己送进调查组,顺便捎带了皮远山。谁知道,还没等他发力,皮远山那个瓜怂就全吐了。
皮远山完了,可当年参与谋杀马颉的人还在。在任凯与佟京生交易不久,老于拿着全部材料交给了调查组。而裘小秋害怕他们又捂盖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内部掌握的情况全部传到网上。这就是事情的全部前因后果。
任凯听完他们所说,端起酒杯,郑重的看着裘小秋说道,“我不管你为什么不惜自身也要为马颉出头,胸口碎大石的话,就不说了。谢了,小秋哥。”说完一饮而尽。
裘小秋呵呵一笑,拿起酒杯也干了。
老于边陪着喝了一杯,边犹豫道,“小秋哥这么搞,怕对自己的仕途有碍啊。”
裘小秋拿起酒壶,给三人满上,哈哈一笑,说道,“十九岁的今天,我进入警队,到现在整整三十五年了。小凯、小于,我绝对不是唱高调。说实话,我也办过人情案,也收过黑钱。可我起码知道我这样做是错的,是没法见人的。再看看龚建设、皮福斗,他们连起码的屎尿都闻不出来了。我为什么给马颉出头,告诉你们,马颉当初可是救过我女儿的命。也是从那以后,我不敢作了。害怕啊,害怕遭报应,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没了,要那些权要那些钱有蛋用。提前退休申请今天递上去了。我女儿预产期是下个月的,你们记得早点来帮忙啊。可惜小马是看不到了。”说完老泪纵横,呜咽不止。
几年来,任凯聚集在胸中的委屈与不平也化为一阵悲歌,“湛湛青天不可欺,是非善恶人尽知。血海的冤仇终须报,且看来早与来迟。”
唱腔板正,夜色里传出老远,一里之外耳边尤有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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