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京师里,已是沸腾了,都察院的御史们像是苍蝇闻到了荤腥,大量的弹劾奏疏,犹如雪片一般飞入了宫中,有骂楚箫的,有骂魏忠贤的,有拐着弯说太子纵容家奴在锦州胡作非为的,这样的折腾锦州军民,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鞑靼人可能奇袭锦州,这还让人活吗,对于这一切,楚箫是大度的。
他没有冲进都察院将这些御史打死,毕竟,这样的情况,他是可以理解的,在大明被弹劾,是一个渐渐靠向权力中心的必由之路,没被弹劾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社会人。
啊不,应当是,都不好意思说自己靠近了权力中枢,现在楚箫是过街老鼠,不过理论上而言,他老早就是过街老鼠了,他已习惯了,而天子对这些弹劾奏疏,却只是留中。
不,这意思是,想要淡化处理,毕竟,弹劾魏忠贤,不就是弹劾楚箫吗,弹劾刘瑾,不就是骂太子吗?皇帝可以骂太子,甚至可以打断他的腿,那因为这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别人,却是不可以骂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是自己驾崩之后,大明社稷延续的希望所在,怎么可以坐实了纵容恶奴害民的事呢,所以……置之不理,不过……虽是袒护住了朱厚照和楚箫,可并不代表这两个家伙折腾出来的事,就不应当受惩罚了,每日傍晚,都会有一个老宦官急匆匆的自西山回宫。
而后会有人传他到暖阁,此时,皇帝大抵还一脸疲倦的拿着奏疏,忙碌着国政,老宦官蹑手蹑脚的进来。
皇帝并没有抬起眼睛,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西山……如何……”,可这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实则却透着关心的啊。
一旁的老宦官便道:“今日太子和新建伯在挖掘烟道,没有偷懒,只是话多了。”
“为何话多?”皇帝终于抬起头看向老太监,显得更关注了:“又在腹诽什么?是在骂朕的吗?”
吓得老宦官尴尬地笑了笑:“他们岂敢……是在说,冠军侯……”,“冠军侯?”,皇帝眼帘微微一抬,若有所思地道:“你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老宦官如实道:“太子说,他要做冠军侯,也要立下这么一番伟业。新建伯则言,冠军侯死得早。太子便说,他要做活到一百岁的冠军侯。新建伯劝他,说殿下该立志做汉武,冠军侯只是……。”
皇帝无言,这不都是少年人之间的废话吗?似乎,没什么意思……,此时,老宦官却又道:“太子殿下又言,他一辈子做不成汉武才好。他宁愿只做一个大将军。他做一辈子大将军,陛下才能长命百岁,所以他不做汉武,只做冠军侯,而陛下,才是。”
皇帝身子微微一颤,心竟一下子软了,“这个傻儿子啊,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长命百岁?历朝历代,不曾有天子如此,朕……当然也不可以,江山社稷,该是他的啊,朕总会老,总会身子越来越不济,也总有一日要去见列祖列宗,这个傻孩子,真是不懂世间。”
即便埋怨,可皇帝的双目深处,却是漾着一丝笑容,这笑容是带着暖意的,他轻轻的挥了挥手道:“明日清早继续去,可别让他们偷懒,他们最喜偷奸耍懒。”
“……遵旨。”老宦官行礼,悄然的碎步后退,而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皇帝的手里依旧握着笔,此时却将笔杆抵着自己的下颌,一脸的若有所思,显然没心思再批阅奏疏了,而就在靠着暖阁的小殿里,一口箱子悄悄的送了来,面无表情的萧敬,轻轻地将这个箱子揭开了,顿时,箱子里的珠宝顿时刺瞎了他的眼睛一般。
他连忙将目光移开,却是冷着脸道:“真是混账,他刘瑾将咱当做什么人,咱自净身入了宫,这辈子,就都是宫里的人,在外无牵无挂,在宫中,眼里也只有皇上,他刘瑾这是做什么?竟要行此等贿赂之事,这个小子,怕是在关外把事儿做的太绝,心里怕了,呵……。”
“咱早就说过,这个刘瑾还嫩着呢,迟早有一日,他要死在这自以为聪明的雕虫小技上头。”说着,萧敬坐下,举起了茶盏,轻轻的呷了口茶,又温和地看了星夜悄悄入宫的张智一眼:“不过,你这一路来,倒也辛苦的很。”
“老祖宗垂怜。”张智既不是萧敬的干儿子,也不是干孙子,自然没有叫干爷和干爹的资格,只能叫一声祖宗,萧敬抬着眸道:“这刘瑾啊,当初是咱挑选了送进萧敬脸上,浮出冷笑,可这冷笑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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