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给他的印象,确实不错,可伙同阉人闹出此等大事,这就为清议所不容了,刘健几乎可以想象,锦州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清议会沸腾成什么样子,都察院怕是会乱成一锅粥吧。而归根到底,魏忠贤是谁的人,所有人是心知肚明的,这冤有头、债有主。
这帐得找楚箫算。外头早有书吏候命,一听刘公吩咐,连忙找楚箫去了。马文升坐在值房里,长吁短叹。
九边,乃是兵部的职责,大同那儿已是焦头烂额了,现在锦州又出了这么个事,他想等楚箫来了,就狠狠的痛骂其一通,这家伙不要脸呀,你在京里好好的,你祸害锦州?
现在刘健却如老僧坐定,他倒是觉得方继藩或许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对于这个方继藩,他已有太多的诧异了,甚至,刘健隐隐觉得,或许当真鞑靼人袭的是锦州。
即便鞑靼人袭锦州,这也是小概率的事,倘若因此,而在锦州惹的军民怨声载道,这还了得,你楚箫敢插手军务,活腻歪了?不过也有可能,因为万历皇帝信任楚箫。
大明九边,无论是哪一处边关,都有被鞑靼人袭击的可能,难道就因为如此,九边都坚壁清野吗?那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很快,那书吏便匆匆赶回来道:“刘公,楚箫他去了广州。”
“广州,什么?”刘健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什么时候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他是少年人,身体结实着呢,哪里来的这么多病痛?怎么会去了广州?”
“脑疾似有复发的征兆……”,“……”刘健这才想起了这一茬,他僵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楚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万历皇上都管不到。
紫金城暖阁里,萧敬和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已送来了快报了。那中官王宝,虽是不得不和刘瑾合作,却也知道,当今做主的,还是萧公公,他怎敢隐瞒此事!萧敬将这奏报送到了皇帝手里的时候,皇帝的脸一沉:“宣楚箫。”
可是楚箫去了广州。
皇帝抬头,有点郁闷:“派个御医去诊视吧,赐一些药去,让他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快快从广州回来。”
楚箫还算是一个诚实的人,这是皇帝对他的印象,平时,楚箫似乎也没有糊弄自己的劣迹。所以先从大怒,接着转而有了几分担忧。古人的卫生状况并不太好,即便是宫中的贵人,或是勋贵子弟们,若是来一场大病,都可能遭遇诸多的不测。
早夭,某种程度来说,属于常态,可这一肚子的怒气,却没处发泄了啊。你们说锦州可能遭遇袭击,朕也派人送去旨意,严厉告诫锦州要加强卫戍了。
好嘛,你楚箫和魏忠贤胆大包天了啊,居然开始插手军务了,边镇的军务,是你们能插手的吗?真是好不了几天啊。皇帝压着火气,不杀鸡儆猴,明日,你们是不是还要跑到暖阁来上房揭瓦了?“传太子!”三个字,杀气腾腾。朱厚照是万万想不到,楚箫的脑疾会复发的。
不,是似有脑疾复发的征兆,老祖宗们的文字,博大精深,每一个人都蕴含着万千的变化,听说父皇传召,他倒早就想好了,父皇肯定会召自己的同时再召老方,到时自己和楚箫一唱一和,努力解释一番,想来……不会有事情的。
太子甚至决定要让父皇见识一下自己对马政的熟悉,所以,虽有点慌,可他还是美滋滋的到了午门,却不肯入宫去。宦官小心翼翼的催促,朱厚照则道:“本宫等等楚箫。”
听得宦官诧异地看着朱厚照:“殿下,新建伯害病了,陛下便没宣新建伯了,您……不知道……楚箫去了广州吗?”
“什么时候?……”朱厚照骤然感觉仿佛被人推进了冰窖里,浑身打了个颤,心凉得厉害:“啥……啥病……什么时候去广州?”
吓得小宦官便如实道:“新建伯素有脑疾,殿下……不知吗?陛下还遣人前去送药。”
“这样吗……”朱厚照的心情顿时非常糟糕起来,心里大抵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你楚箫真是个人渣呀,这等金蝉脱壳都叫你想到了。
本宫为啥就没想到呢,你这是故意的吧。倒是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于是他摸了摸额头道:“哎呀,本宫头也有些晕晕的。”,宦官深深地看着朱厚照,一言不发,显然是一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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