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锦衣卫小子，嘴里叫喊着哱依，冲到了门前，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

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门口：“启禀公主，皇上让小的带来了口谕，宣公主和郡主入宫。”

……

公主和郡主刚离开于府不久，皇上就踏进了御府的大门，府里府外看上去很平静，一切如常，其实十里八街早就暗中戒备了，皇上是微服私访，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唱牌接驾。

入到院内，走过女儿墙，迎面正好遇上要出门的徐光启和徐妈妈，两人立身震惊，就要下跪。

万历皇帝连忙制止：“老夫人，这里不是皇宫，不用如此多礼，老夫人，这是要出门吗？”

徐妈妈深深一福：“回皇上的话，老身正要去市集上，买些鸡鸭鱼肉和时令蔬菜，好回来做给大家吃。”

皇帝哈哈一笑：“好啊，好啊，说起来都让人流口水，可是听说老夫人的吃食调理得极为合口，于府上下有口福了，全赖老夫人的慈祥。”

徐妈妈手上的菜篮子换了一个手：“皇上谬赞，老身愧不敢当，老乡一家三口来到京城，全赖于大人和楚大人收留，吃穿用度一切免费，楚大人每个月还让银铺给老身发放用度补贴，老身实在是愧不敢当。”

皇帝看来今天真的兴致很好，“老夫人，应该的，应该的，你每天为于府上下辛苦操劳，楚兄弟自然应该给你发放用度，楚兄弟会攒银子，老夫人只管放心使用便是。”

16世纪的大明王朝京城和现在的北上广也差不多，人满为患，消费高企，尤其是住房，你可能想象不到的是，很多京官在京城里是租房子住，一年的俸禄，吃喝用度下来根本就买不起房子。

比如一个翰林院的编修，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为几十石粮食，折合银两也就几十两。

吃吃喝喝，迎来送往，再添置两身像样的衣服，也就所剩无几了，实在买不起房，也不用买房，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一纸调令，就去到遥远的一个县城当个县官了。

所以徐妈妈是当家就知柴米贵，对楚箫的感谢是发自内心肺腑。

她旁边的徐光启就更不用说了，二十几岁的一个穷困读书人，忽然之间有了这么多机会与皇帝亲密接触，在旁人眼里那简直就是要一步登天，飞黄腾达。

事实也是如此，此次会试他名列进士三甲，高官厚禄，锦绣前程似乎指日可待唾手可得，在他眼里，楚箫是比皇帝还皇帝的神仙存在。

万历皇帝看了一眼和自己年纪相若的徐光启一眼，和气的问道：“徐光启，你也要陪母亲一起去市集买菜吗？”

徐光启再次深深鞠躬：“回皇上，前日，楚大人委托小人做一个关于农政的报告，想着正好陪母亲一起去市集看看，也好了解第一手详尽物价资料，不负楚大人所托。”

“很好很好，你们去吧，朕去厅房找楚兄弟聊聊天，回身等着吃老夫人的美食”，万历皇帝甩手绕过女儿墙往后走去。

女儿墙后面十几个锦衣卫小子呼啦跪成一排，齐呼万岁，皇帝“笑骂”，都起来吧，今天可没有给你们带礼物，小的们起身一哄而散。

楚箫早已迎上前来，深深一揖：“见过皇上，小臣迎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楚兄弟不必多礼”，皇帝拉着他的手，两人走入中门楼堂，哱依和喜兰早已伺候好了茶水。

于府的中门楼堂，桌椅设置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除了寻常的八仙桌以外，堂中搭起了一个小小的暖阁，上面随意放置着一些坐垫。

这一切都是按照毓德功内阁一茶座来安排的，因为皇帝喜欢坐在地上喝茶，这样也好，君臣之间省了许多繁文缛节的礼节，聊高兴了，都坐在地上，称兄道弟的，也就没有了君威冒犯。

当然并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可以和皇帝这样坐在地上聊天的。

楚箫迎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万历皇帝和徐光启站在门口聊天，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推荐徐光启的绝佳机会。

他微微侧身：“皇上，小臣听说徐光启得中进士三甲，马上就要殿试了，皇上要如何考究徐光启？”

殿试，那就是皇上要点状元。

万历皇帝肉乎乎的眼睛斜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微笑：“好你个楚兄弟，上次你从朕这里探知了今年会试的题目，然后透露给了徐光启，让他得中进士三甲，今日又要从朕这里探探口风，是不是想让徐光曲得中状元呢？”

楚箫装傻：“皇上，以徐光启的水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农政军政齐知，为人善良质朴，出自书香门第，当个状元也未尝不可”，边说，他边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老皇历随手翻看着，最近哱依老是在看这个老黄历，不知为何。

万历皇帝喝了一口茶水，拿过了楚箫手中的老黄历，也随手翻了翻：“今年的殿试，用个什么题目试出状元，朕也没想好，往年那些个状元，看似博学精深，其实都是锦绣其外，看看当朝的这些能臣，又有几个是出自当年的状元郎，真是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呀，这些个写作文章，原本就分不出个高下，其人的真才实学，尤其是今后去到府县，能否真心将老百姓装在心中，踏实勤勉为朝廷办差，都得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哎……。”

万历皇帝翻了翻手里的老黄历：“那些所谓的状元郎，其真才实学，有时还真比不上这本老黄历，何日应当出行，何日适合婚葬嫁娶，黄道吉日，风土人情……，今年的殿试，朕心中有题目了，就让徐光启他们三个，背诵这个老黄历，谁背谢出来的页数多，谁就当状元。”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还拿了个点心放在嘴里嚼食，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在开玩笑。

殿试不会真的是要背诵老黄历吧，谁知道呢？宅男皇帝的心思你别猜，楚箫算是记住了，回头告知徐光启，便是让徐光启多背几页的黄历，说不定还真就中了一个状元。

哱依和喜兰伺候了茶水，正要躬身告退，却被皇帝叫住了，陪坐在一旁，皇帝今天来，除了找楚箫商量一些正事儿，还有一半的心思是想见见董小婉，朝思暮想的，听个小曲，来段弹词，哪怕是见上一面都好。

有了哱依和喜兰在身边，气氛和铺垫就会好许多，只需要再找一个借口，叫了小婉姑娘上来，皇帝的心思便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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