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谷雨道:“使得,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
鲁提辖道:“不要那等家伙动手,你自与我切。”
谷雨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又招来平时最机灵的一个伙计道:“因为要切肉,我不得闲,你去账房提二两银子,去客栈里给那金翠莲及他老父。”
那伙计平素聪明伶俐,知道东家的脾性,也一眼看出鲁提辖来者不善,是以二话不说,唱了一个诺便去了。
谷雨这一番做派,让鲁达鲁提辖微微一怔。
他心中寻思:这厮既要强逼金氏还钱,又为何送她银子?莫非这里面有蹊跷?
便问:“什么金翠莲?你为何要给他银子?”
谷雨一边切肉一边陪笑道:“提辖有所不知,这金翠莲本是小人纳的外室,她本是东京人氏,曾有个相好,是有妇之夫,两人私通,被大娘子发觉,赶她父女出东京,以致流落渭州,卖唱为生。”
“小人不合见她有几分姿色,一时不察,花三千贯纳她做了外室。平日里买衣买食,给吃给穿,并无半点不和。然前日忽有她家东京的亲戚来此,说那相好家大娘子去世了,愿纳她做正室;她又嫌小人容貌丑陋,又无官职,故而每日与我争吵,只要我休她让她回东京,小人如何肯应?”
“她见我不肯,便自己搬出去到那潘家酒楼卖唱,日日说小人正室赶他出去,又说小人催她还典身钱;小人无奈,只吩咐酒楼里伙计随她唱卖,只休让她走,又每日封些银两送与她,只望她回心转意,仍回来和小人过日子罢!”
谷雨这番话,也是针对鲁达弱点而言。
鲁达武力高强,一腔热血,粗中有细,但也粗鲁莽撞、勇猛急躁,容易轻信人言,所以在之后的瓦罐寺被崔道成和邱小乙两人给轻易骗了。
此时听了谷雨的一番忽悠,鲁达道:“果真如此?不是你家大娘子赶她出去?”
谷雨道:“提辖明鉴,我浑家并非嫉妒之人,不然当日怎肯让她进门?若是真要赶她,小人又怎会送银两?”
鲁达又道:”那金翠莲说你虚钱实契,可有此事?”
谷雨道:“典契上手印俱在,如何作虚?实是那金老儿好堵,得了典身钱都罄尽。提辖可去这附近堵场问问,谁人不知他这毛病?”
鲁达又想起一事,问道:“你是不是自称镇关西?”
谷雨道:“提辖听岔了,小人原姓陈,双名冠西,后来过继给郑家的。这街上有知我根底的,唤我原名,有耳背听错的,以讹传讹,便传成镇关西。提辖细想,这里是边关重城,我区区一个杀猪卖肉的,既不是调理民生的府尹大老爷,也不是提辖这般杀敌报国的英雄好汉,给自己安一个‘镇关西’的名头,不是找不痛快吗?”
鲁达寻思:这厮所言似乎不假,有经略府在,区区一个杀猪卖肉的,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叫什么“镇关西”。
而且这个郑屠似乎是个有情谊的,否则怎肯送银子与人?
想到这里,鲁达便说道:“如此倒是那金家人不是了。你先休切臊子,我去赶了那老儿回来。”
谷雨道:“提辖何必与他们见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家事自家料理就是。虽说传到街坊耳中有些丢脸,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鲁达道:“洒家昨日在酒楼听他们一面之词,气不过便将他二人放了。”
谷雨道:“既是提辖放的,小人绝不敢言语,提辖切勿生气,这半日他二人也去得远了。”
鲁达怒道:“我这便追他们去,便到东京也揪他们回来。”
谷雨道:“提辖若去,小人亦不敢拦。但若真到东京,恐他那相好厉害,还是不惹的好。”
鲁达道:“什么话?何等人物吓得倒洒家?”
谷雨道“提辖勿怒,小人听说她那相好既好枪棒,又是大官,提辖虽然一身武艺,未必能胜得人家。”
鲁达道:“那人是谁?你快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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