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子来到马鳖村,买了一座空屋。
没多久,男人吃酒误事,被撵回家,一挫再挫,连气力活儿都接不到了。也不知招了什么邪,开始指桑骂槐,说她是丧门星,说她克夫。
一日,骂够了,男人摔门而去。
三天之后,才回来。
有人告诉她,说她男人在县城的窑子里过了两夜。
刹那间,她心生绝望。
造好了饭,她看到男人手指上居然多了一个黑扳指,不禁浑身哆嗦。
男人也惊觉露了马脚,于是凶相毕露,将碗一摔,又开始骂她。
她问黑扳指是哪里来的。
男人说不出来,就开始打,本来之前干的就是力气活儿,下手没轻没重,一顿打抵普通男人五顿。
“你这扳指哪里来的?”她哭着问。
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她身上,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闷声。
其实,不用男人回答,她也知道答案。男人去扒小八的坟了,男人听说小八以前是坟耗子,就怀疑小八棺材里陪葬的有好玩意儿。
说起来也是报应,小八生前掘了人家不少坟,死后自己的坟也遭挖了,并且还是自己的接班人。
打这之后,男人越发瞧他们母子不顺眼,即使说话稍微大点声,也会讨来一顿打。
终于有一日,三喜拎起剪刀,捅进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捂着伤口,挣扎了一阵,倒地不动。
她冷冷地看着男人的尸体,告诉儿子:“三喜,你做的很好,你一共有三个爹,两个都是混蛋都该死。从此之后,你只要记得你爹是甲午年二月初八死的就行。”
这个忌日,是教书先生的。
而三喜的亲爹,其实是小八。
但她不愿三喜有这种爹,就告诉三喜,爹姓王。她曾听别人说过,逢忌日烧纸,念叨着死人的名字,阴间的人才能接住。
她只想三喜烧纸给那个教书先生。
将尸体裹严实之后,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她吓了一跳,顺着门缝一瞧,是村里那个郎中。
这个郎中心底倒好,她被男人打得鼻青脸肿,郎中碰到之后,就给她药膏用。就在今天下午,她还从他那里拿了一盒药膏。却被男人看到,于是,又是一顿豪打,打完她,又打三喜,打完三喜转过来又打她,结果被三喜拿剪刀捅死了。
“您有何事?”她在门里瑟瑟作抖。
“我是来帮你的,”郎中平静地说道,“我听到你们家发生了事,开门吧,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她心口狂跳,瞅瞅地上的血,瞅瞅瞪着眼睛的三喜,再瞅瞅裹了一半的被褥,沉重地喘着气。
开还是不开?
“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家男人不是好人,你快快开门,再晚一会儿,可能要被别人发现了,”郎中又在外面小声说道。
唉,她一咬牙,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郎中闪身,钻到屋里。
“死了?”他问。
“死了,”她回答。
郎中观察了一下情况,说道,“看起来是三喜做的,现在三喜正处于惊魂状态,自己封住了五感,听不见看不见,像个木头人,我有一法,可让三喜忘记这事,一切就像是一场恶梦。我先贴些东西,让这男人看起来没有刀伤。”
说罢,手里多了一条极似人皮的东西,贴在男人伤口上,又倒了些药粉,药粉见血,融了之后,人皮紧紧贴在脖口上,慢慢地竟然和脖子化为一体,根本看不出来异样。
“旁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男人喝酒噎死了。”郎中又让她洒了些柴禾灰在血渍上,片刻之后,扫去。
“接下来,我要施法了,让三喜有关这男人的记忆全都忘掉,以免之后露出蛛丝马迹,被有心人察觉。”郎中说道。
她这才知道,原来郎中还会药石之外的东西。
此时,夕阳已沉。
屋子渐渐暗了。
郎中两指点在三喜额头,开始念咒。
良久之后,三喜平静下来,郎中也不再吭声。
又过了一阵,突然,郎中惊恐地睁开眼,流出两道血泪,摸索着站起来,一言不发,离开了屋子。
“大夫,大夫,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道。
郎中不回答,摇摇摆摆走了。
她回过头,晃醒三喜。
三喜直喊困,然后卧床便睡。
次日,马鳖村传出了两件大事,郎中疯了,那个殴打媳妇的外来男人喝酒呛死了。
她埋了男人之后,三喜开始变得呆头呆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这样也好,总比自己时常被过去的恶梦惊醒好得多。
在朔风劲吹的某天,她一病不起,三喜偷偷跑去县城讨吃的,回来后告诉她,自己在一个有钱人那里找到了事做,让他养马呢。
那,儿子以后就不会饿死了吧,她想。
窗户突然被刮开了,冷气一下子涌进来,吹在她脸上,彻骨生寒,黑暗像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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