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登楼挟天子(1 / 1)海盐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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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此时,乾隆皇帝正在宝月楼之上,心下惶惶不安。自从香香公主被陈家洛带出宫去,他便坐立难安,茶饭不思。眼见日上三竿,贴身太监开上御膳来,匣里皆是他惯爱吃的口味,他也味同嚼蜡。

这日他实在无心召见百官,开甚么劳什子早朝,只是侧卧塌上,又睡不踏实,走去楼台望一眼,又叹息着回来坐下。见太阳西沉,他早早地派白振带着众侍卫去接香香公主回宫,生怕陈家洛变了卦,非但没有劝香香公主从了自己,倒是把她藏匿起来。

可是直到天色全黑,月上宫墙柳梢头,仍不见一个侍卫回报。

乾隆在宝月楼五层上不住地徘徊,骂道:“这群没用的废物!”手一挥,将茶几上一盏琉璃杯打得粉碎,吓得门口随侍的宫女跪倒了一片。

忽然外面快步走进一个太监,满脸喜色地禀报:“皇上,白总管已带着香香公主回宫,刚进了地安门。”

乾隆心下大喜,唤了几个宫女为自己拾掇仪容,收拾琉璃碎片。他想着香香公主那天真无邪的容貌,不禁脸上一热,挥挥手,叫这些太监宫女全部撤下,未得传唤,不得踏入四楼五楼。

乾隆倒是个自命风流的主,扮作汉人富家公子模样,怀中取出折扇,故作闲情,望着宝月楼之外的夜色。

此夜,窗外只一勾弯月,深宫之下,更显朦胧。

听得背后轻声脚步响起,他也不转身,自以为潇洒地长笑三声,说道:“美人夜归,可惹得寡人思慕久矣!”

他转过头,却猛然见一把长剑抵在自己颈下,险些削落了他两茎胡须。这柄剑也不见又多么轻盈迅捷,但在这人手上,却无声无影,快如鬼魅。

持剑之人穿着一身灰布道袍,左臂袖管空空,却是失了一臂。

乾隆看着这个独臂道人,惊呼道:“你便是那无尘道人!”

无尘微笑道:“想不到老夫倒也有几分名气,连皇帝老儿也知道。”

乾隆曾听手下侍卫说过,无尘道人剑法绝伦,一手七十二路追魂夺命剑打得天下用剑者无不钦佩叹服,在红花会坐第二把交椅。

正皱眉犯愁间,又间楼梯中人影闪动,却是红花会大批人手到了。

乾隆瞧着这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面孔,不少是昔日在六和塔上照过面的,不想今日又落入了他们手中。

在人群的最后,一个年轻公子身穿锦袍踏入进楼,眉目英俊,正是他的同胞弟弟兼朝廷死敌陈家洛。他左手挽着一个黄衫女子,面容俊俏,却带着怒容,右手挽着那人,不是他垂涎多日的香香公主是谁?

乾隆心中愤怒已极,破口大骂道:“陈家洛,你答应我劝她回心转意从我,怎地反倒欺上门来?你们江湖人所谓的信义何在?”

陈洛面色凛然,叱道:“呸!凭你也配谈信义!六和塔上,你答允逐步推政,恢复汉人衣冠,如违此誓,天地不容,你可曾记得?可叹我当时优柔寡断,放虎归山,导致你奸谋屡逞,害了木卓伦一族,烧了少林,又欲设下鸿门宴,将我等一举灭绝。我倒要问问你,信义何在?廉耻何在?你可还记得你身上流的是汉人的血脉!”

众人听得陈洛这番义正词严的反驳,都喝起采来,脾气稍微大点的已经撸起袖子,想当场结果了这个狗皇帝。

乾隆皇帝听了这番话,神情委顿了下来,干巴巴地辩解着:“贤弟,我并非没有光复之心,实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请各位放下心来,我既已盟誓,此志便不渝,再多给我几分时日,我定……”

陈洛摇头冷笑道:“再给你些时日,只怕大江南北的武林门派、仁人志士都要毁于你手。不妨告诉你,我已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既然你不愿动手,那我就来帮你动。”

天山双鹰夫妻俩闻言大喜,他们两个素来不喜啰嗦,听陈洛这般说话,以为他要动手杀了乾隆,连忙喜孜孜地抢上前来。

陈正德道:“小娃儿,这就对了,我当时在六和塔上便说这狗皇帝不可信,一刀宰了算了。反正也是要宰,不如我替你动手算了。”

陆菲青这种老谋深算之辈则皱了皱眉头,颇觉此时杀了皇帝固然解恨,但于大事无补,想出声阻拦,又觉得自己乃是客身,不便向红花会之事进言,终于没有说话。

乾隆此时颈上架着刀剑,心下惴惴,虽然不相信陈洛会当真杀了自己,但是见他面带冷笑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来,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腔子来。

霍青桐早已与陈洛讨论过行事细节,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便并不如何惶急。

她侧头看向妹妹喀丝丽,只见妹子浑然不理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一双眼睛只是瞧着陈洛,似乎对她的意中人有着无尽的信心。

此刻宝月楼之上,寂静无声。数十人都在盯着一步步走近乾隆的陈洛,不知接下来会何去何从。

却见陈洛转过身,朝着赵半山笑道:“赵三哥,听说你有几件暗器,喂有独门剧毒,不知是也不是?”

赵半山即刻会意,笑道:“三哥我别的不行,涂药的工夫倒还凑合。昔年在江湖上,也伤了不少汉子,若是没有定期服下我的独门解药,便要足足哀嚎七日,肉腐见骨而死。这位白振白老兄,昔日岂非也见到过?”

乾隆瞧了一眼白振,只见他被文泰来押着,神情委顿,说不出话来,多半是这老儿所言不虚,用什么毒药伤了自己这大内侍卫高手。

陈洛点头道:“可否有药效没那么急的?譬如说,每次服药间隔要三月之久,若非如此,皇上天天差人找你拿解药,岂非麻烦?”

乾隆一听这毒药竟然是要加在自己身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听赵半山说道:“这药虽然难办,但是我还是有的。只是这药毒性太猛,若是不服解药,或是调差了一味,当天就要暴毙而亡。”

陈洛抚掌道:“也只有这般威武的毒药,方配得上我们这即将立下不世奇勋的皇上。三哥,那便借你飞燕银梭一用。”

赵半山从怀中取出一只红布包裹的银梭,一个黑色瓷瓶,放在陈洛手中。

陈洛小心翼翼地拔出塞子,捏住飞燕银梭的尾端,将银梭的尖刺在黑色瓷瓶中反复浸泡。

亲手将这带着毒药的暗器刺在皇帝身上,还要专门留他不死,在今后的岁月里,不知道要招致皇帝多少仇恨?众人知他是故意将这天大的罪名揽在自己头上,却也无可奈何,不好阻拦。

陈洛走到乾隆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黑色瓷瓶:“此物名为‘七虫七花膏’,乃是世间剧毒,为七种毒虫、七种毒花所炼制。即使是大罗神仙下凡,想配制解药也需要知道毒药所用是哪七种毒虫、哪七种毒花。你大可叫宫中御医为你试着医治,但凡试错一种,便立时身死。”

乾隆面色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家洛,我们乃是同胞兄弟,何须如此,我定会光复……”

陈洛并不听他说话,淡淡地道:“晚了。”他提起饱蘸毒药的飞燕银梭,手一扬,稳稳地刺入了乾隆的心口。

七虫七花膏的毒性极大,乾隆霎时间脸现黑气,昏昏欲倒。心砚和赵半山同时抢上,为乾隆内服外敷了解药,过了半响,乾隆才悠悠转醒。

乾隆此时已经被扶着躺在榻上,缓缓睁开眼皮,悠悠地望了一眼比自己小了这许多岁的胞弟,恨恨地道:“你倒心狠!”

陈洛肃然道:“你杀害姆妈,屠杀部族,火烧少林的时候,可曾有半分心软?”

乾隆默然,不再说话。过了半响,他抬头问道:“我既然已彻底为你们所制,说罢,你到底要我怎样?”

陈洛道:“在六和塔上早已说过,要你回复汉家衣冠,不做这番邦异族的守成皇帝,做汉家江山的开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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