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作为当今道教执牛耳者,没有想象中那般问道者络绎不绝,山道上竟是没有一个香客。
龙虎山每日解签三十,过了三十人,任你是帝王将相还是武道高人都休想再问一签一卦,但往日山下祈求能够被选中解签的人也是门庭若市,负责统计的龙虎山弟子每日都要忙的头疼,怎得今日竟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掌教赵登极亲下教令,今日一签不解。
外面那些求子的、问姻缘的可是急坏了,但他们知晓龙虎山的规矩,安安分分的没有一个敢来触龙虎山的虎须。
只是掌教赵登极并没有因为这难得一见的清闲而提起半分喜色。
大殿里,银发白须宛若仙人一般的老掌教皱着眉头已有许久,在他身前,遍地卦签。
今日解签九百九十九,卦象竟无一例外。
赵登极喟然长叹一声,难道,只得如此?
老道长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上山的孩子,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微笑。
天生道种啊。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当年替那个孩子问的那一卦。
龙虎囚山二十载,道教当兴八百年。但使一日离山去,斩龙嚼肉乱千里。
将他自困于龙虎山十五年,今日……终究是要下山了吗?
时也,命也。
一念及此,再想到昨夜那诡异般直入天玄境巅峰的气机,老道士一挥衣袖,竹签随风泯灭。
“叫陈式来……”
大殿正中那尊道教祖师造像不声不响的坐着,慈眉善目。
“祖师,我没有选择。”
赵登极闭眼端坐,与那尊造像竟有几分相像。
而与此同时,一身大红袍正在山道上快步走来,步伐轻快,就像一个终于得到家里人同意能够出去玩耍的孩童一般。
“小青啊,等我下山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
被唤作小青的道童舔了舔嘴唇,却是一板一眼的没有作声,引得那身大红袍一阵狂笑。陈式很清楚,自己师父突然叫自己说事,必然与昨夜那一瞬入天玄巅峰的气机有关,八成是要下山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看了十数年的龙虎山山道,此刻竟是重新明媚好看了起来。
“师父!何时下山?”
还没进殿,陈式就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赵登极依旧闭着眼盘坐蒲团,一直等到陈式走到了自己面前寻了个蒲团学着自己的样子做了下来。
“去广陵城,接一个人。”
陈式有些疑惑不解。
“师父,我不认得广陵城啊。”
“……”
“去昨夜那缕气机出现的地方。”
“早说嘛,这不就清楚的很了。”
陈式刚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回来。
“师父,接谁?”
赵登极睁眼,明显感觉到比之刚刚多了几分疲惫。
“一个将死之人。”
于是,在这样一个清晨,一个想着下山调戏小姑娘的怪异道士,着一身红袍,戴一顶紫金冠,背了一把剑,提了一壶酒,悠哉悠哉下了龙虎山。
而在那龙虎山上,执教三十年的天师,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面容瞬间苍白。
“神仙难救……神仙难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