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幽微的兰香随风荡开,王妧也收回了心神。
小尼收了棋盘,端一亲自煮水沏茶。泉水用文火慢慢烧开,端一也打开了话题。
“你祖母每次来都点名要喝岳山茶。”
王妧的目光从烧水的铫子上移开,恍惚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用新汲的清泉水来泡茶,她还嫌不够清冽。”端一又取出了两个脱胎青瓷杯。
王妧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因为是你泡的茶,她纵使嘴上嫌弃,也不会不喝。”
端一抿嘴轻轻笑了,眼尾、唇边的皱纹也同时舒展开。
“不错。”她说着,一边泡上了岳山茶。茶香沁人心脾。
“得不到最好的,到底心中难平。我在山中清修多年也参不破,她就更不用说了。”
“最好的,”王妧思量着端一说的这三个字,“‘日高人渴漫思茶’,我渴了,师太泡的这杯茶就是最好的。”
“好,好。”端一边点头边说,说完又望向西北角的拱门,正好看见王娴更衣归来。
留二人用了斋饭,趁着天色未黑,端一送她们出了卧莲庵。
马车消失在端一的视野中,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时,那个和她对弈的年轻女子重又出现了。
“柳絮,你原不必避开。”端一掩上门。算来已经快到晚课时间,她返身往静室走去。
“知道我的身世后还能以朋友之谊待我的人屈指可数,你就当做是我不屑应酬她。”被她称作“柳絮”的女子跟上端一的脚步,言语中带着嗤笑道,“不说这个。人你见过了,她就是那一位赖在我家不走的原因。”
“他的封号还是我定的,想必能听我一句。”端一在院门边停下来,戚戚低语。
说完她转过身来,直面柳絮,正色说:“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理会外头的事了。以后,你若是想下棋,我仍旧扫榻相迎。天也晚了,你先回去吧。”
柳絮也是聪慧之人,她心气上来,忍不住辩说道:“他可是端王!”皇亲贵胄,权势之大,哪里是她能对抗的?
端一抚了抚心头,想把那股郁气驱走:“他离了宫,哪里还是……你去吧,告诉他,我想见他。”
被独自留下的柳絮心中仍有不平,但她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无谓再争辩下去。只要能请动端一师太,端王就无法对庞家为所欲为,她的丈夫也不必为此烦心。
此外,她也不想看到庞颙被端王所惑,误入歧途。毕竟,庞颙是她丈夫最看重的侄子。而端王,她只知道端王求媚于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草包的伶人,由此可见他不学无术,眼光也差得很。单凭这一点,端王就不配和庞颙来往。
“若是我有和他一样金贵的出身,何愁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柳絮不甘地握紧了双拳。
“夫人!”
丫环的叫声让她回过神,柳絮看看天色,橘黄色的夕阳和满天灿烂的云彩似慢实快地消逝了,她诗兴一起,口占了两句伤怀身世的诗句。
庞家的马车载着柳絮沉重的心事,走得缓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