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死了?”皇上咬牙道,仿佛不把那个“她”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恨一般。
周充这时才开口:“昨夜瑞安长公主绝口不认泄露军机之罪,一心只想杀人灭口,湮灭罪证。长公主不幸身亡,乃是臣不得已而为之,请皇上降罪。”
“她还想杀了王妧?真是死不悔改!”皇上的怒气比之方才已消退许多,但仍没有完全发泄,“燕国公那边怎么说?”
“燕国公府毫无动静,正忙着准备过继嗣子。”周充依然十分沉着。
“刘妃之事,不得不让她去做,也就罢了,她刚经历丧痛,以后不要让她再卷进这种事情里了。”皇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已然冷静下来。
周充躬身应是,随后又说:“崔驸马……”
“过些时日,朕会安排他进骠骑军。”皇上神情泰然,“说不定哪天,他也能重现崔家祖上‘一骑当千’的荣光。”
周充心下明了。长公主心之所系,也不过是皇上执在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勾结瑞安犯下如此逆行之人,你下去全力捉拿。还有,查一查先前苑马寺何宏之女失踪一案是否与此人有关。”
皇上脸上凝布着乌云,却和方才蕴藉着怒气的时候不同了。
周充领命,似乎对皇上的变化浑然不知。此时他听见皇上又问:“赵玄动身了?”
“是。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到达湖州地界。”
皇上点了点头,朝周充摆了摆手。周充见了,即告退离开。
御书房中,年轻的皇帝独自坐在紫檀木椅上沉思,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露出一丝疲倦和忧虑来。他口中喃喃自语:“太后啊太后,瑞安死后的哀荣你愿意拿什么来换?”
走出门外的周充一眼瞧见吕潜立在廊下,对方似乎专门在等他出来。
“咱家送一送大人。”
周充一听便知他有话要说。
宫道上,吕潜缓缓开口:“瑞安长公主之死,大人处理得是否过于轻率了?杀了长公主,大人的功劳簿上也不见得会多加一笔。”此事将来或许还会成为周充的罪尤。这一句吕潜没有明说,他得先看看周充的反应。
“是非功过,自有皇上定夺,下官只管为皇上尽忠做事。”
似乎没料到周充会用一派忠心勤恳的话来回答,吕潜轻笑出声:“大人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只是,圣心难测,如果有人能在皇上身边替大人多多美言,岂不是是更好?”
“公公此言差了。若有公公替下官美言,下官恐怕会死得更快一些。”周充也笑了,他眉目本就俊朗非凡,这一笑倒让吕潜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吕潜停下脚步,周充便拱拱手说:“公公留步,剩下的路,下官自己走即可。”
吕潜立在原地,看着周充步履矫健地渐走渐远。有些话不用说,双方却都已心领神会。他摇了摇头,转回身,自言自语地慨叹道:“真是后生可畏。”